第一百八十八章 人间留容(2 / 2)

乱世猎人 龙人 8691 字 1个月前

蔡风目力所及,早已将万俟丑奴的队伍看得极为清楚,这一切似乎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只是万俟丑奴和赫连恩同至,倒显得太过隆重了一些。

蔡风跃下马背,三子与陈楚风及田福、田禄两兄弟跟着跃下马背。

三子与陈楚风紧随蔡风身后,分立左右,田福和田禄则行于三子与陈楚风之后,立刻有五名亲衞赶上前来牵好马匹。

元叶媚与刘瑞平紧了紧貂皮风衣,却被众亲衞如众星捧月般护在中间。

万俟丑奴与赫连恩也跃下了马背,除护着胡夫人和公子的几名亲衞外,其他的所有将领和骑士全都下马,以示对远来之客的极端尊敬。

“劳齐王奔波,真让丑奴与兄弟们感激不尽呀……”万俟丑奴老远便欢笑不已地迎了过来,胡少主和胡夫人此刻也掀开轿帘出了软轿。

蔡风一边踏步而行,一边双手抱拳客气地笑了笑道:“同为苍生请命,同想澄清天下,本就是一家人,倒让两位大将军见笑了。蔡风珊珊来迟,实是过意不去!”

“说得好,好个为苍生请命,澄清天下!齐王正说出了我赫连恩的心裏话,既然这样,那赫连恩也省了不少想好的客套话!”赫连恩大步流星般赶至。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赫连恩那直爽毫不掩饰的话语倒是让人大觉有趣。

“哈哈,我这位二哥说话时不会拐弯抹角,直来直去,望齐王见谅!”万俟丑奴行了上来,与蔡风两手臂搭了一下,笑道。

蔡风毫不介意地笑了笑道:“这种人才是最适合做朋友的!”说话间也与赫连恩搭了手臂,但突觉右臂一沉,却是被赫连恩压住。

蔡风装作糊涂不知地反搭住赫连恩的手臂,笑道:“赫连将军战事繁忙,仍能抽空前来接应蔡风,实令蔡风感激呀。”

赫连恩却是心头大骇,他的手臂下沉之时,已由五成功力增加到十成,可是蔡风的内力源源不断,随着他劲力的增强而增强,便如汪洋大海一般高深莫测。他的气劲一入蔡风体内,犹如涓涓溪水流入大海而没,根本惊不起半点风浪。而蔡风仍如此轻松地说话,可见其功力的确深不可测。那么江湖传说也不会毫无根据了,赫连恩不由得松开了手,笑道:“哪里哪里。久闻齐王少年英侠,可谓当世奇人,如果我赫连恩不先睹为快,岂不太过遗憾?”

“哈哈……”万俟丑奴、蔡风和赫连恩全都笑了起来。

“赫连将军可真会说话。”蔡风对这位赫连大将军禁不住多了几分好感。

“我们先回城再说吧。”万俟丑奴提议道。

“请!”赫连恩诚恳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他的确不敢再小看眼前这位年轻人,单凭那不可揣测的功力,就足以让人心服,还有那轻描淡写的气度及一身浩然之气,任谁都会为之心折。

“嫂子,风这么大,你怎么也下轿了?”万俟丑奴赫然发现胡天人和胡亥牵手而至,忙关心地道。

胡夫人勉强一笑,道:“齐王不远万里赶来相助我高平义军,如此大仁大义,令人敬佩,我又怎能不下轿相迎呢?”

蔡风抬眼相视,只见胡夫人在黑色貂裘大衣相裹之下,显得极为端庄,清秀的眉目之中隐含几许哀怨和伤感,貂裘之中,隐显一身素白麻衣,头顶凤钗未插,也裹着白色麻巾,火光之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的确让人大感痛心和怜惜,胡亥也是一身孝服,小脸冻得红中泛青,目光却极为坚定,也有少许的悲愤包含于其中。

蔡风心头微怜,微微欠身,向行来的胡夫人行了一礼,真诚地道:“蔡风见过胡夫人。”

胡夫人忙回礼道:“不敢,齐王乃千金之躯,未亡人怎敢受礼?”

“胡夫人不必客气,万俟丑奴与黄叔父艺出同门,本来大家都是自家人,你就当蔡风也是你的女子好了。”蔡风诚恳地道。

“齐王乃一代俊杰,名扬四海,能来相助我高平义军,未亡人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敢让齐王屈尊呢?”胡夫人吃了一惊道,说罢又向胡亥道:“亥儿,还不见过齐王?”

胡亥极为乖巧,向蔡风行了一礼,稚声道:“胡亥听说齐王把那个叶虚打得落花流水,还打瘫了区阳恶魔,胡亥心头万分崇敬,想向齐王学功夫,将来好去杀了那个恶人叶虚,还望齐王收我这个徒儿。”

众人全都为之一愣,胡亥的言语的确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就连万俟丑奴和赫连恩及蔡风也大感意外。

万俟丑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胡夫人,胡夫人也同样有些愕然不知所措,如此看来,这应该是胡亥自己的主意。

蔡风愣了一愣,笑了笑道;“哦,小王子想学武功?那好说,但这个师父我可不敢当,至于叶虚那个坏蛋,我迟早会杀他的,小王子不必担心。”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为父王报仇!”胡亥说得竟异常坚决。

蔡风缓步走到胡亥的面前,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胡亥的肩头,赞赏地道:“好,有志气,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亲手杀了那个环蛋!”

胡亥有些感激蔡风对他的信任,小小的心灵中一直极为佩服这个年轻却最有名的人物,在他得知前来相助高平义军的人是蔡风时,就每天缠着亲衞向他讲解关于蔡风的故事,他要知道蔡风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其实,这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所应该考虑的问题,但他却做到了。胡亥本来只是想知道蔡风究竟是一个什么的人物,可是对蔡风的事情知道越多,就越对其大起仰慕之心,后来竟似乎将蔡风当成了心中的偶像。此刻一见,蔡风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还要有气势,就禁不住产生了要拜师的念头,而蔡风如此肯定地相信他能亲手杀死叶虚,自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激。

“亥儿,别胡闹!”胡夫人叱道。

胡亥似乎极怕惹怒了娘亲,忙回到胡夫人身边,有些紧张地问道:“孩儿说错了吗?”

“亥儿没有错,亥儿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赫连恩有些感慨地赞道。

蔡风也淡淡地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劳众位如此寒夜守候多时,蔡风实是过意不去。我看,还是先回城内再作打算吧。”

“也好!”万俟丑奴看了看蔡风的几名亲衞牵来的几匹健马,又道:“齐王请先上马。”

蔡风也就不再客气,翻身上了那匹乌黑如炭的健马,道:“胡夫人和两位将军请!”

三子与陈楚风就像是两个紧随蔡风的贴身护衞,分立蔡风所骑健马的两旁不言不语。

赫连恩和万俟丑奴的目光扫过两人,禁不住停留了片刻,心中微惊,这才翻上马背。

※※※

凌通停下脚步,并不是他不想追下去,而是他发现木耳和夜叉花杏以及那蒙面人竟然全都被人拿下了。

只不过在短短的一瞬间,这三大高手竟然皆被人放倒,而这个人竟然极为年轻。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余岁,只是此人的表情十分冷漠,犹如一块化不开的坚冰,让人感觉到这个夜晚的确寒冷彻骨。

当凌通赶到的时候,刚好是这个年轻人使出一招之际,虽只一招,可却让凌通震撼了很久,就因为那是玄奥至他无法看懂的一招。

凌能丽赶来后,木耳己无声无息地倒下了,而那一根拉走木耳的绳子却捆住了三个人的身子。

凌能丽也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神秘年轻人的那种冷意,更清楚地感觉到秋夜寒风的冰冷。

“清玄,你敢对我无礼?!”那蒙面人终于忍不住有些愤怒地吼道,凌能丽一听那声音,就知她所猜没错,蒙面人正是刘文卿!同时心中禁不住大为恼怒,刘文卿竟如阴魂不散地一直跟着自己,鬼鬼祟祟,简直让她感到恶心。而且还装神弄鬼,肯定是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凌能丽心中越想越怒。

“我只是依照刑堂规矩办事,任何背叛家族,与邪恶之人勾结的刘家子孙,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那冷如坚冰的年轻人的话语也森冷如冰块一般,砸得众人心头生痛。

“可我是你叔叔!你这样做就是尊长不分,难道没有触犯刑堂规矩吗?”刘文卿愤然道。

“有什么话,待你回了刑堂再说,我只是想问你,《长生诀》你究竟偷到哪里去了?”

那年轻人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幽冷的厉芒,冷问道。

刘文卿的脸色霎时大变,骇然道:“我没有偷,你别冤枉我!”

“既然你不承认,我只好送你回刑堂了!”那年轻人冷冷地道,言语之中不含半点感情。

凌能丽深深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冷酷和狂傲,同时也吃了一惊,这年轻人竟是刘文卿的侄子辈,可他怎会有这般厉害的身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制住三个一流高手呢?

凌通渐渐自刘清玄的那一记招式中醒过神来,望着这个仅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抑或他自那玄奥的一招之中感悟到了什么。

凌能丽本想要对刘文卿大骂一顿,可此时看来,事情已涉及到刘家的家务,就不好再过问了。不过,这刘清玄既然也是刘文卿侄子辈,应该与刘瑞平是同辈中人,不由问道:“请问你跟刘瑞平是什么关系?”

刘清玄依然有些冷漠地扭过头来,目光在凌能丽的脸上扫过,稍有些惊异,也许只是惊讶凌能丽的美丽,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外表,只是冷淡地道:“她是家妹!”

凌能丽心中一阵疑惑,她感到刘清玄在说刘瑞平是他妹妹时,倒像是在表明,刘瑞平是他的仇人一般,冷得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刘清玄正是刘瑞平的胞兄,当年蔡风被鲜于修礼和破六韩拔陵追杀,落入桑于河,就曾与刘清玄相遇,这是一个傲得连蔡风都无法接受的人。只不过,刘清玄倒像是一个谜,从来没有踏足江湖,也没有人知道其武功究竟有多高。或许,只有刘飞才真正明白其中内幕。刘清玄也是刘家最让人无法了解的人,冷得使人根本无法接受,似乎他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靠近,只怕连其父刘文才也不了解他这个儿子。在刘家,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刘清玄笑过,似乎在他的生命中,并没有“笑”这个字。不过,在整个家族中最没人敢惹的人,大概也是刘清玄。

其实,刘家的刑堂中人,从来没人敢惹,刑堂似乎本身就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惟有家主刘飞才有资格管理刑堂。不过,在刘家中,任何犯了过错的人,都不可能逃过刑堂的追捕,除非能得到刘飞的特赦。否则,绝没有人可以与刑堂对抗,而刘清玄正是刘家刑堂中升职最快的可怕人物,几乎从未曾在江湖中露面,是以,凌能丽和凌通并不认识此人。

“清玄!”一声叹息自不远处传来。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那个方向,凌能丽忍不住惊呼道;“刘老总管!”

没错,来人竟然是刘承东。凌能丽与刘承东接触的比较多,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叔公!”刘清玄也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阿爹!”刘文卿也忍不住惊呼道。

刘承东叹了一口气,向凌通和凌能丽望了一眼,勉强笑了笑,道;“原来凌姑娘也在这裏,真是巧。”旋又转头面对刘文卿,有些愤然地道:“我刘家出了你这样的逆贼,真是让人痛心疾首!文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的话,就说出《长生诀》在何处?!”

“阿爹,我……我……”刘文卿却说不出话来。

“你说呀,究竟将《长生诀》藏到哪里去了?”刘承东急问道,同时向前跨了一个大步。

“叔公,我看还是由我带回刑堂审问吧。”刘清玄有些不耐烦地道。

刘承东心中一痛,道:“清玄,如果他交出了《长生诀》,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刘承东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叔公所说为何事?”刘清玄声音仍是极冷地道。

“你能不能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刘承东叹了口气道,有些乞求地望着刘清玄。

刘清玄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地向凌能丽和凌通道:“深夜打扰两位休息,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还请早点回去安歇吧。”

凌能丽望了刘承东一眼,知道有些事情关系到刘家的秘密,她只不过是个外人,不能太多干涉刘家的事,这些秘事知道得越多,对她与刘家的关系就越没好处。尽管她对《长生诀》有着强烈的好奇,但也只能拉着凌通退开。

凌通似乎并不怎么清楚《长生诀》,毕竟他混入江湖的时日有限,也并未太多了解江湖轶事。是以,连《长生诀》这部奇书都不知道。不过,他却听出了刘清玄的话意,只是并没在意,反正这大冷天的,守在外面反而受罪,倒不如回房蒙头睡大觉。

剑痴此时也已赶来,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凌通拉住道:“吩咐大家早点休息吧,没事了!”

剑痴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凌通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深究。

※※※

在蔡风前来之前,万俟丑奴早就为之腾出了一个府第,而且特地将裏面布置了一番,虽然不如冀州的齐王府豪华,但也美轮美奂,极尽儒雅。

当万俟丑奴领着蔡风诸人进入高平时,已过三更,万籁俱寂,灯火尽灭,天地显得异常宁静和安详。在战乱之中,能够享有这样一个夜晚,可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了。

这些兵马全都是挑选出来的精英,也极其安静。万俟丑奴事先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喧哗,而蔡风的侍衞营更是精挑细选的角色。为了闯过崔延伯的封锁,马蹄上都绑了棉花,是以奔走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声息,东面守城的兵将得到万俟丑奴的命令,对这些也并不见怪。

此次蔡风西行,葛荣让蔡风带来了十万两纹银、三十斤百年老山人参,更有紫貂皮五十张,及三千件棉衣,装了十车运至,但一路上没有出半点差错。

这对于万俟丑奴和高平义军来说,的确是一份厚礼,不说十万两纹银,单论三十斤百年老山人参和那五十张紫貂皮就价值不菲。不过,这些对于驻兵东北的葛荣来说,却算不了什么。如契骨、契丹、突厥等小国能够将中土的物产外输,同时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就必须依靠葛荣这条源源不断的财路。如果葛荣不再与他们贸易的话,那其损失将是巨大的。更糟的,如果葛荣与高车等国贸易,那他们可能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对于葛荣一直信守不与高车交往,使得契丹、契骨、突厥这些小国皆极为感激,每到过节,总会送来厚礼。这也是葛荣极为有利的一个方面,财大势大总不会吃亏。

对于万俟丑奴来说,最为实际的莫过于那三千件棉衣,至少可以解决三千名士卒的过冬问题,也使得赫连恩、胡夫人大为感激。

蔡风依然不希望有人将他的来到早早泄露出去,而只是让万俟丑奴向外宣传,说他正在赶来的途中,而且要将他带来的兵马夸大一些。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强化军心,又能让崔延伯分神去对付那个虚无的他,在路上重重布防,而他此刻却可以在对方无所防御的情况下,给崔延伯一记重击。

宴会因为夜色大深,也就免去,准备第二天再设。

蔡风只提议,一切从简,不必太多繁文缛节。这般长途跋涉,倒也要好好休息一番了,已经十余个夜晚不曾好好睡觉,此刻的元叶媚和刘瑞平虽然精神仍好,可气色已有些不对了。

是以,蔡风也不反对早些休息。

翌日,两辆极为豪华的八马大车将蔡风和元叶媚及刘瑞平迎入高平王府。

蔡风尚是第一次坐进这种豪华的八马大车,往日多是骑马。不过,事有意外,今日也只能权宜而为了。蔡风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到来,当然,他可以易容,但这对胡夫人和万俟丑奴诸人就显得不够尊敬了。

王府,不算特别豪华,但庭院很多,每进庭院皆极具匠心。

蔡风暗暗记着王府的路径,三子和陈楚风只是分别跟在元叶媚和刘瑞平的马车身边,马车之前是八名精选的亲衞,马车之后是十名亲衞,全都是葛家庄训练有素的高手。

这次蔡风西行,葛荣自各寨头和葛家庄内部选出了一百名高手相随,另外的九百余人则是自各营中挑选的勇士,也基本上皆是曾经在绿林之中混过的人,分开可独立作战,聚集则配合默契,仅次于葛家庄内的高手布置。而陈楚风更是一代顶级高手,但惟一让他信服的人,也只有蔡风。让他心服的不仅仅是蔡风的武功和才智,更为蔡风那种为民谓命而不求为私的理想和情操。所以,陈楚风愿意帮助蔡风,以残老之躯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否则,无论是谁也休想请动他重出江湖。

慈安殿,也是王府的核心所在,蔡风的马车竟然可以直抵慈安殿。开路之人手持万俟丑奴和胡夫人的金令,根本就无人敢阻,那些守衞只能够在暗中猜测,这两辆马车之中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慈安殿外,十八名亲衞停步,只有三子和陈楚风可以陪同蔡风及元叶媚、刘瑞平入内,毕竟,慈安殿乃王府之中的重地之一。

关于三子和陈楚风,万俟丑奴昨晚已有所了解,知道这两人可算是葛家军中的重量级人物,尤其是三子,虽然其江湖地位并不比陈楚风高,可是有人却将三子与游四并列。游四是葛荣的臂膀,而三子则是蔡风的臂膀。在某些时候,三子甚至可以代表蔡风,这就使得三子的身分变得有些特殊了,几乎可与游四平起平座。所以万俟丑奴绝不会将三子当作一个普通护衞相看。而棍神陈楚风早在三十年前就地位超然,算起来与万俟丑奴属于同辈,万俟丑奴再怎样也不会怠慢这样的客人。有如此高手相助,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慈安殿内,只有一些侍女们及胡夫人、胡亥、万俟丑奴、赫连恩,还有几位蔡风并未谋面的人物,一共设置了十六个座位,一张很大的方桌,以白色的毛毯相铺,地面全是青砖,虽然素洁,但却难脱一丝伤感的基调。

“齐王到!”慈安殿门口有人轻呼。

蔡风龙行虎步般踏入殿中,顿觉眼前一亮,这一片素白之色,使其心中微酸,方记起胡琛的尸体并未下葬,众人自然不能尽情地享受宴会之乐,他当然不能感到不满。

众人见蔡风行入,忙起身相迎,再见元叶媚和刘瑞平均是一袭官装,如来自瑶池仙子,禁不住眼前一亮,就连万俟丑奴和赫连恩都不能掩饰自己的惊艳眼神。另外六名高平大臣更无法自制自己的目光。

蔡风对此见怪不怪,反而极为自然地笑了笑道:“蔡风来迟,劳大家久候了!”

胡夫人和胡亥的目光却只是停留在蔡风的身上,绽出异彩。

蔡风外披一件米黄色的披风,裏面是一身蓝色的紧身装,将那充满爆炸性的线条暴露无余,浑身似乎散发着一种让人清晰可感的热力。生机和活力如膨胀的潮水般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那种显眼的色调搭配更给人无限动感。

昨晚因天色太暗,根本无法细看,可是此刻,美人、俊男却构成了一种特异的气氛。

“齐王昨夜可休歇得习惯?”万俟丑奴首先打开话头问道。

蔡风一笑,极为自然地边行边向众人抱拳,行至殿中,停步诚恳地道;“胡夫人和几位将军大人如此盛情,使蔡风确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又岂有不习惯之理?”

“齐王果然非凡人所能及,谈吐如此风雅,实令胡适佩服!”一名须发微白的老者向蔡风抱拳诚恳地道。

蔡风心中一动,记得游四在谈到高平义军时,就提过其中有一位极为受到义军尊重的谋士胡适,看来也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了。顿时不由面容一整,肃然道;“原来阁下就是胡适前辈,久闻前辈智胜三军,义冠四海,一手行书更胜当年锺繇大师,隶草之书遒媚劲健,端秀清新,力透纸背,深得王右军大师的真传,蔡风仰慕已久了!”(注:王右军乃是人们对西晋王羲之的称呼。)众人全都为之一惊,似乎没有料到蔡风竟对胡适也如此熟悉。

胡适在惊讶之余却多了几分得意和欢快,似乎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对蔡风的好感不由大增,口中却道:“岂敢岂敢?老朽怎能与锺繇大师和王右军相提并论?说到智胜三军、义冠四海,更是不敢当,齐王见笑了。如果有空,老朽倒可以与齐王切磋一下书法之道,久闻蔡大将军的书法独树一帜,笔如刀锋,字字可见霸烈之意,那种以意入书的境界老朽只怕一生也无法达到。”

“哈哈,前辈过奖了,不过若有机会,倒是真想与前辈交流交流。”蔡风爽然一笑道,同时又转向万俟丑奴,笑接道:“万俟将军何不将几位大人介绍一下?也好让蔡风向几位大人问好呀!”

万俟丑奴一笑,那几名大臣立刻有些诚惶之态。

※※※

蔡风对元叶媚和刘瑞平极为放心,既然胡夫人想与她们勾通勾通,也便由她们去了。或许,两人合力能够抚平胡夫人心头的创口也说不定。当然,女人间的事情蔡风没有必要多管,他必须彻底了解高平义军的军情,也好安排如何反击直延伯的计划。他必须尽早、尽快领导高平义军夺回优势,否则在兵势处于劣境的情况之下。再宣布胡琛的死讯,那只会使义军军心更加混乱,战意大失,也就只能等待败亡一途。因此,取得一些战果是眼前最为迫切的问题,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用来热热人心也是好的。

万俟丑奴做事十分麻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东路守军的材料,以供蔡风参考。

刚才一顿洗尘宴,倒也极为丰盛,只是军务紧急,也便草草作罢,再说每个人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而此时胡琛仍未安葬,所以也不易大过放肆。

在座之人再加上三子与陈楚风,一共只有十一人。但如在慈安殿中一般,多摆出一个位置,那是空留给胡琛的,表示胡琛仍是处在不可取代的地位。

另外六人有文有武,文以胡适为首,其次是高桥、孙策,武则有驻军陇德和海原的大将军宋超与骆非,另外一人是马方,其人来自莫折念生部下的氏人主将。不过,此刻的马方对蔡风并无恨意,他能够进入胡琛军事圈中的主要原因是此人绝对可靠,也极富才略。

蔡风自然首先要表明自己前来是客的立场,虽然葛荣极为希望他能够将来统领高平义军,使之真正成为葛家军的另一股新生力量,但蔡风却知道,这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情。原因在于,他始终是葛家军的齐王,北齐军的第二把手。至少,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的,万俟丑奴信任他,力排众议,愿意将兵权暂时交手蔡风,但却并不希望蔡风成为一个窥视权力的奸人,再说蔡风也绝对不会这样做。对于这一点,其实万俟丑奴早就有了先见之明,他知道蔡风不会那样做,所以才敢做出如此决定。

众人的秘密商议是在王府中进行的,足足经过两个时辰才正式结束。当然,大家商议时有所争论是不可避免的,但蔡风的话往往会起到很大的说服力,又有万俟丑奴、赫连恩的全力赞同,再加上胡适的论调相助,蔡风至少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是消除了其他将领对他的顾忌和疑虑。至于军情,蔡风只是将各路义军初作了解,并未真正發表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有些事情并不必要立时做出答覆,而是应该审时度势之后才能抉择。至于蔡风对自己的作战计划更不想谈,这并不是他对在座诸人的不信任,而是他一惯行事的原则。

虽然有人对蔡风这种忌讳莫深的做法有些不满,却没有人敢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行事的原则,何况蔡风所领的高平义军,只是万俟丑奴的那一支。

※※※

凌能丽赶到葛家庄时,已是自北台顶下山的第二十天。当她得知蔡风举行过婚礼时,心中竟升起了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欲哭无泪,顿觉思想一片混乱。

凌通也有些不知所以,心中也产生了一股落寞,似乎理解凌能丽的那种心情,也为凌能丽感到难过。

游四并未出征,葛荣也没有出征,他们似乎也极为了解此刻凌能丽的心情,尽力派人开导她,这也是他们惟一可以做的事情。

葛荣虽然曾经做过浪子,但对这种极为复杂的男女之情并不清楚,何况这些年来他一心只是经营着自己的商业王国,更忽略了男女之情。所以此刻也无法安慰凌能丽,游四同样不行。

凌能丽心中气恼,气恼的并不是蔡风的婚礼,而是蔡风对此婚姻大事竟也不事先跟她说一声,也未曾与之商量,还让她一直蒙在鼓里,这对她似乎有些不公平。当然,她并无权如此指责蔡风,可事实上她很难谅解蔡风,至少他们仍是好朋友,仅凭这一点,蔡风在结婚时也应该通知她一声。

当凌能丽得知蔡风远去高平相助万俟丑奴的事时,她决定离开,并不想在冀州久留。

对于流落江湖,凌能丽并不陌生,但她从来都没有这刻万念俱灰般的感觉。

望着夕阳,凌能丽只是紧了紧那件穿了两年的虎皮披风,静静坐在山坡上。

葛荣无法挽留住凌能丽,他同样感到有些痛心,凌能丽是蔡伤的义女,便等于是他的子女一般,而他最疼爱蔡风,爱屋及乌,自然十分关心凌能丽。可是蔡风与凌能丽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惟有游四似乎隐隐感觉到一些事端的缘由,那是因为凌能丽上次留信不告而别,这为蔡风的心头种上了一些难以抹去的阴影,也是蔡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对凌能丽有些不公。因此,他选择了尊重凌能丽的一切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