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脑子今日怎么如此呆板?你一边说话时,一边想好对策嘛,对付女孩子,一定要灵活多变,随机而动,她如果这么问的话,你就说:‘是吗?不对吧?我怎么觉得竟像是经过了几个轮回的周转,至少也似过了几十年了。也许……也许是我太想你了吧。’”说着蔡风顿了一顿,又提醒道:“说到这裏,你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要紧盯着就行,千万不能移动。”
“这是干什么?”三子不由得搔搔腮,有些傻兮兮地道,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
“你小子尽浪费我见定芳的宝贵时间。算了,送佛送上西,就指点你到底吧。”蔡风叹了口气道,大有朽木难雕的感慨。
“记住了,这是你表达的最好机会。你如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一定会低下头去,不敢与你对视。而这时,你便伸手抓住她的双臂,趁机说:‘我爱你!’知道吗?切忌你的目光不要移开她的眼睛,一定要与她对视到底,就像你的对手,一直让她低下头不敢与你面视为止。然后,剩下的事就由你自己去解决了,如果你还解决不好,那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蔡风没好气地道。
三子和那两名护衞全都呆了一呆。
“不理你了,我要去找我的乖宝贝了!”蔡风不再搭理三子,兴高采烈地快速向后院奔去。
三子望了望蔡风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阵忐忑不安,有激动也有惶恐。半晌才咬了咬牙,向那两名仍立在一边的护衞道:“带我去颜姑娘的住处!”
那两名护衞暗自偷笑,但仍是乖乖带路,此时那十八名护衞也全都已牵马入府了。
“哚哚……”敲门之声使葛明自沉思之中苏醒过来。
“谁?”葛明警惕地冷声问道,声音倒有几分威严。毕竟,他是齐天王的儿子。
“无名三十一!”门外传来了一个轻悠的回声,显得极为恭敬。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葛明依然不放松地问道。
“末将有东西要献给少主!”无名三十一的声音显得极为沉稳,也微微有些急虑。
葛明收拾好桌上的线路图,起身打开房门,只见无名三十一的脸色有些阴沉。
“什么东西?”葛明有些不解地问道。
无名三十一却挤身跨入房门之内,右手顺便关上房门,行为之怪让葛明吃了一惊。
“你要干什么?”葛明惊问道。
“大司马叫末将为少主送来一样东西。”无名三十一压低声音道。说话间,已将左手的一个布包拿了出来,放在一张椅子上。
葛明身子一震,眸子里暴射出两道极冷的异彩,浑身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名三十一!”无名三十一重复道。
葛明凝视了无名三十一良久,冷问道:“那你刚才在说什么?”
“虎生双翅!”无名三十一突然莫名其妙地说出四个字。
“褪皮化龙!雨过天晴!”葛明也沉声道。
“江南落雪!我是无名三十一!”无名三十一悠然道。
“你是朝廷的人?”葛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少主无须奇怪,葛家庄虽然强大,但我们朝中的探子同样无处不在。大司马让我为少主送来了这分大礼!”无名三十一不经意地说了声,伸手解开布包,露出一个木匣。
“是什么东西?”葛明警惕地向外望了一眼,冷冷地问道。
“少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话间无名三十一的手已经揭开了那个木匣。
“尔朱兆!”葛明忍不住低声惊呼出来,这木匣子之中竟然是一颗人头,而且如此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这竟是那个寄居于柔然多年,更曾为尔朱荣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尔朱兆,怎令葛明不惊?
“是大司马派人出手的,大司马说了,他的一切只属于他的儿子,而大司马一生中也只有少主这一个儿子,而这个尔朱兆正是那影子的亲生儿子。是以,他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大司马的一切。”无名三十一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葛明,口中淡然道。
葛明半天才回过神来,深深望了无名三十—一眼,吸了口气,神色微缓,问道:“你一直都是我阿爹的人?”
“不错,大司马身边有葛荣的人,同样在葛荣的身边有很多都是大司马的人,只要大司马一声令下,我们全都可以为大司马而死!葛荣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但与大司马相比,却不可同日而语!十八年过去了,如不是今日面见少主,我的身分永远将是无名三十一。是以,葛荣打一开始就注定只会败亡!”无名三十一的语气极为阴冷,似乎从来都不将葛荣当作自己的首领。
葛明扭头望了望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背对着无名三十一,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凉爽空气,心头有些发凉,但也有些感动,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不仁,我也就只好对不起你了。”
说着蓦然回头,紧盯着无名三十一,阴冷地道:“你回去告诉阿爹,我知道该怎么做,让他放心好了!此物你也一并带回去,这裏并不安全!”
无名三十一笑了,笑得极为邪异。
※※※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可是木门一直都不曾开启。
三子如同呆头之鹅,愣愣地站在木门外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刚才蔡风教他的那些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木门不开,再有道理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就只好苦等了。他心中在暗责颜贵琴是只大懒虫,这么迟了还不起床,害得他站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
那些路过的护衞如同看怪物一般望着三子,全被三子那没好气的目光吓得匆匆离去,却没人敢说话或上前答腔。
三子看到众护衞似笑非笑的眼神,俊脸也不知红了多少次。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如此尴尬过,本想离开,却又怕颜贵琴在他离去的一刹间开门而出,所以他只有怀着无限的希望,在门外苦等了。
“三爷,你怎么在这裏?”一名丫头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过来,惊讶地问道。
三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把水给我吧,我伺候颜小姐就行了。”
“这……这怎么行?还是让奴婢来吧,我去唤醒颜小姐!”那丫头急道。
“不要,她可能累了,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至于这盆水嘛,就交给我,这是命令!”
三子严肃地道。
那丫头有些不明所以,三子的眉毛之上明明仍有水珠,一看就知道是霜花所化,定是昨日连夜快马赶回,自己不知道累,反倒说颜贵琴累,这的确有些讲不过去。但三子如此一说,她做为一个下人哪敢多嘴?只是暗羡颜贵琴好福气。
三子接过水盆,便听身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这个傻瓜蛋,还和以前一样呆!”颜贵琴一脸温柔地笑骂道,眸子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表情也微微显得有些古怪。
三子一呆,听颜贵琴这么一说,满肚子想好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了。望着颜贵琴一身绒装,早已梳妆好了的样儿,三子显得有些木讷地道:“你……你……”
“我怎么了?快进来吧,都站了近两个时辰,也不觉得累吗?真是一个呆子!”颜贵琴让开身子,轻轻拉了一下三子的衣角。
那丫头不由得掩口低笑。
“去干你的事,别在这裏獃着!”颜贵琴向那丫头叱道,同时朝三子露出一个妩媚无比的娇笑。
此时的三子已经醉在了颜贵琴的笑容中。
“看你这副傻样,还不将水放下?”颜贵琴轻笑道。
三子一惊,突地想起了蔡风所教的三个字,不由痴痴傻慢地道:“我……我……”
“你怎么了?”颜责琴似乎明知故问地道,同时接过三子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
三子说了一半,竟接不下去了,禁不住急得伸手搔头,一副傻样,平时的八面威风尽失。
颜贵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子更窘,却“我……”不出一个所以然。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颜贵琴落落大方地问道。
“是呀!”三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颜贵琴妩媚地瞟了三子一眼,一本正经地道。
三子吸了口气,理了理心中乱成一团的话语,可仍不知该从何说起,蔡风所教的那些话竟然派不上用场,不由干笑着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站了将近两个时辰?”
颜贵琴“扑哧”一笑,道:“你呀,说你不呆,却呆成了这副模样。其实人家早就起来了,你以为本姑娘很懒吗?”
“不,不……那你……你怎么不开门?”三子奇怪地问道。
“可你又为什么不敲门?”颜贵琴反问道,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
三子又搔了搔头,似乎头皮很痒似的,同时也投以傻傻地一笑。
“你有什么话没说吗?”颜贵琴又如逼供一般问道。
“我……我想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三子终于把蔡风教的话搬了出来。
颜贵琴一乐,搬张椅子递给三子,娇笑道:“这我可不懂了,此地又不是我的家。”说完一边拧了拧水盆中的毛巾。
三子一呆,心头暗骂:“死阿风,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句话该怎么回答呢?教的‘招式’一点也不管用。”但旋即又想起蔡风所教的后面一些话,可又不敢厚着脸皮说出,不由干笑道:“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颜贵琴擦好脸,奇问道。
三子望了望她那张风吹即破的俏脸,禁不住嗫嚅道:“我是说你讲得很对。”
颜贵琴再笑,如绽放的鲜花。
※※※
蔡风一副死相,直到午时王宫有人前来传话之时方才从被窝中爬出来,由元定芳侍候着穿衣换袍,调水淋浴,简直是享尽了人间的艳福。
元定芳这次回来,丰腴了许多,更有一股动人的风韵,只让蔡风爱怜无限。在被窝中,听她软声细语地讲述海外的生活,的确是一种连神仙都羡慕得死去活来的享受。
早膳蔡风没吃,元定芳也被蔡风缠着没吃。是以,中午王宫内设宴,为元定芳和颜贵琴等人接风洗尘,不过诸人却婉拒了,并没有参加宴会。毕竟高平并不是葛家庄,在很多方面都要注意影响,不过惟蔡风例外。
在宴会上,蔡风心情大畅,胃口也大开,吃得满嘴都是油,连胡夫人和万俟丑奴也禁不住为之莞尔。
蔡风此刻是高平王宫之中的特殊人物,便如同万俟丑奴一般,当没有其他大臣在场时,可以如同家人聚餐一样,气氛极为活跃。
此刻的蔡风,在高平义军和百姓心中,几乎成了神话人物一般,武功盖世,也使得高平义军军心大振,因为他们相信,没有蔡风克服不了的困难。是以,蔡风每次出战,几乎所向披靡,至少也会立于不败之地。只凭这无与伦比的战略战术,足以定下高平的军心。
高平义军从来都没有这一刻如此充满希望,更有着无比高昂的斗志,而这一切只从蔡风奇袭崔延伯,更射死崔延伯那一刻开始。是以,蔡风在高平义军心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叶虚的大军压境,很快会对高平义军构成威胁,不过,这一切对高平义军的军心已毫无影响。
茶足饭饱后,蔡风自王宫中赶回齐王别府,蔡宗却在等着他。
田福来报,说蔡宗要前往西域。
此时蔡宗坐在客厅之中,行囊也已经准备好了。其实,他的行囊并不多,这个天下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够生存的,所以行囊的多少对他并不重要。
“大哥!”蔡风大步跨进大厅,第一次这样称呼蔡宗,这位具有与父亲一般霸气的汉子正是饱经磨难的真正的蔡念伤,这也是两人第一次相认,却是第二次相见。
第一次是在泰山之顶,第二次就是在这裏。
蔡宗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转过身来,那饱经沧桑的脸庞露出一丝欣慰而快意的笑容。
“大哥这就要走了?”蔡风略感失落地道。这时元定芳也走了进来,惑然道:“大哥不想在这裏多呆几天吗?”
“我答应过包向天,要代他完成一件心愿,加上我尚有一段未了的恩怨需要了结,是以我必须尽快去完成。”蔡宗平静地道。
蔡风也有些愕然,道:“但大哥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呀,我们兄弟还是第一次相聚,难得能走到一起来,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岂不是太让我失望了?”
蔡宗欣慰地笑了笑,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搭上蔡风的肩膀,悠然道:“我们兄弟相聚的日子还很多,此刻三弟肩负重任,很难抽出时间好好相聚。何况,为兄心头若挂着一些事情,总会不舒服,所以我必须尽早完成。爹说,这是我必修之课,在海外,我无法安心,刀道的修为难有大的飞跃,因此我必须回到我长大的地方找回那种感觉。专志修刀,不能有太多的牵绊。”
蔡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刀道哪有大哥这种修法的。”
蔡宗笑了笑,道:“三弟,我与你不同,你修刀乃是自心修起,而我则是以战养战,一切的一切,只能从实战之中去捅破内心的一层层障碍,最终突破肉身的极限,才能够抵达你现在的成就。”
蔡风有些茫然,这些他倒从来都没有想过,刀道会有这种修法。他自身对于刀道的突破,却是自内心开始,然后他就可以锁定一个境界。也许,这正是仲吹烟当初所说,由心向外修习的好处吧。
“大哥要去西域,让我派几名兄弟相随吧。”蔡风提议道。
蔡宗笑了笑,自信地道:“不用了,三弟的心意我领了,对于西域,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里可供我用的人甚至可与吐谷浑的实力相匹敌,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我。”
蔡风讶然问道:“大哥在西域有很多朋友吗?”
“我这次回西域就是要找叶虚算一算账,是以,我准备在西域大干一场。你放心,叶虚的联军和吐谷浑东侵的大军就交给我好了。我要他们不得不退!”蔡宗极为自信地道。
“哦,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蔡风喜道,但也有些惑然道:“大哥凭什么如此说?会不会冒太大的风险?”
“风险是有的,但却难不倒我。在西域,至少有十五股马贼可以让我随时调用,完全可将之聚成联盟,就是吐谷浑的实力也莫奈我何。毕竟,那里有我很多的朋友。在西域,只有两个人可以威胁到我,一个是蓝日,一个是华轮,但现在他们都足不出圣殿,根本就无须畏惧。近一年来,我每日都在不停地修习刀道,现在即使叶虚亲自出手,也难奈我何。”蔡宗充满豪情地道。
蔡风听到这裏也就放心了,他知道西域的马贼与塞外的马贼一样,凶悍至极,比之正规的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一切真如蔡宗所说,就表明他至少可以掌握一千到两千要命的铁骑,这完全可以将一些小的部族吞并,蔡风自不会再有任何怀疑,不过还是道:“我调五十名好手与大哥同赴西域,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蔡宗笑了笑,推托道:“人多虽有好处,但却不利于行动,反而更容易暴露行踪,既然你一番好意,那就选十人与我一道同行吧。”
蔡风欢慰一笑,也伸出手抓在蔡宗的手掌上,他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火一样的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