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天王的大恩,我尔朱仇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图报,当初我兄弟二人发过誓,因此我永远都只为天王而活!”尔朱仇骇然呼道,神色间显得极为焦烁。
葛荣叹了口气,他知道尔朱仇此话绝对真诚,不由淡然道:“好吧,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想先去城南的‘天玄寺’,那里是了愿大师的一位师兄主持,也是我的朋友,他会照顾我的。你也不必告诉风儿我在哪里,对于凡尘俗事,我早已看透了,只想在这后半生中独伴清灯静心参禅……”
“天王……”尔朱仇惊呼道。
“你不必如此,此刻我功力尽失,反而伽心更坚,往日师尊所述禅理竟在生死间豁然明悟,我心意已决,但仍有一桩心事需要托你去办。”葛荣恬静地道,语调如春风一般和缓。
“天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尔朱仇就是赴汤蹈火也定会完成!”尔朱仇大义凛然地道,同时更深感葛荣那颗向佛之心已是无法挽回。
葛荣笑了一笑,道:“我只要你将明儿他娘的骨灰给我送来‘天玄寺’,上半生欠她的,我想以下半生来偿还!”
“啊……”尔朱仇禁不住为之愕然。
※※※
游四的脸色有些难看。
蔡风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孝庄帝派人来说,天王已经逃了,明王的武功被废,但明王却什么也不肯说。”游四脸色有些难看地道。
蔡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这个意外的变故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想象。葛荣武功被废,此刻却脱困而出,不知去向,那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葛明这个叛徒自不会救出葛荣,如果是葛荣废了葛明的武功,那这个救出葛荣的神秘人很可能是友非故,只是此人又是谁呢?
“明王现在何处?”蔡风淡然问道。
“明王正被孝庄帝带去问话了,孝庄帝表明,如果齐王不再答应他的条件,他无话可说,不会强求!”游四又补充道。
蔡风不屑地一笑,道:“他也太小瞧我蔡风了,你去告诉他,就说尔朱荣的事情依然按照我与他商议的原计划行事,不过我得首先查清师叔的下落,尔朱荣的事只能稍缓。一旦有师叔的下落,就立刻按计划行事。”
游四微微松了口气,蔡风的目光却落在他的手上。
“你又有佳作了?”蔡风不由笑问道。
游四干笑一声,道:“我准备给你描绘一张全家福呢,不过因为孝庄帝派来的人赶得凑巧,老爷子和你的宝贝儿子还没来得及画上去。”
“哦。”蔡风不由讶然一笑,道:“拿来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东西?”
游四抖开手中的帛卷,蔡风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游四的画笔的确是巧夺天工,一男四女跃然画上。赫然就是蔡风、元叶媚、刘瑞平、元定芳,另外那人却是凌能丽。四女如众星捧月般围在蔡风身边,每人的神态各异,衣裙飘飞犹如迎风起舞,眉目生花,其眼神更如秋水一般活灵活现。只是元定芳的画像稍稍偏瘦了一些,没有此刻的她那样丰腴。蔡风在画中的表情更是眉飞色舞,一副志得意满之态,但那两点眸子之中的神光隐透着智慧和狡黠的神彩,眼珠的色彩却选用了淡蓝色,犹如一望无垠的碧波湖水,这让蔡风感到有些讶然。
“我无法将你的眼神完全捕捉下来,我也不知道如何为你点睛,但每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想到了蓝天湖水,所以就用了蓝色。”游四解释道。
“太妙了,你小子还真有一手,我不得不佩服了,你也不用再在画上旁边加什么人了,就交给我吧。否则如让能丽看到这幅画,你可就有麻烦了。”蔡风一手抓过布帛,欢喜地道。
游四一呆,讶然道:“凌姑娘不是一直陪你在高平吗?”
“但还没来得及明媒正娶,知道吗?她可凶得很,待洛阳事了之后再说吧。”蔡风笑着解释道。
游四不由得摸摸脑袋,满头雾水,不知道蔡凤在玩什么花样。
※※※
尔朱荣回到洛阳,根本没有回大司马府宅,而是直入皇官。
洛阳,便如同他的指掌,不容有半点遗落,更要使一切都由他来掌握。
的确,此刻的尔朱荣威风八面,大败葛家军,攻下冀州,一切的一切,使尔朱荣将自己的权力推上了巅峰。整个军中大权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谁敢不服?谁敢有丝毫的反对?
尔朱荣对孝庄帝请回四大供奉之事极为恼怒,是以他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质问孝庄帝。
尔朱荣根本没将孝庄帝放在眼里,这也使得一些朝臣心中极为不满,这一点尔朱荣也知道得很清楚。但只要那些人不公然出言反对,他也懒得管。而那些朝臣也知道,谁要敢与尔朱荣做对,那惟有死路一条。是以,这些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这的确是北魏的悲哀。
尔朱荣身边仍有两名亲衞相随,这些人入宫后完全可与官中的带刀侍衞相提并论,甚至能够享受到带刀侍衞无法享受的礼遇。
在洛阳城中,大司马府宅中的侍衞比之皇宫中的侍衞更有地位,而大司马府宅的实力也极强,虽比不上宫内的望士队和宗子羽林,可是洛阳城的守兵完全由尔朱荣所控制,这就比宗子羽林及望士队更有实力了。而且,尔朱家族的产业在洛阳比较集中,家族成员极多,完全成了洛阳的主体,这就是尔朱荣在洛阳嚣张无忌的主要原因。
“大司马到——”太监的高呼惊动了孝庄帝。
孝庄帝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尔朱荣会回来得如此之快,看来蔡风并未在途中将之截住。
他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向身边的王通使了个眼色。
王通立刻会意,自后门迅速退开。
“大司马到——”尔朱荣很快行入了御书房,而此刻王通的影子早已消失在御书房中。
尔朱荣龙行虎步地行了进来,目光在御书房中凌厉地扫了一眼,没见到任何动静,倒是看到那守候在孝庄帝身边的两个太监惊惧和恐慌的表情,这才向孝庄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臣参见皇上!”
孝庄帝心中怒极,尔朱荣这种态度,哪里把他这个北魏皇帝放在眼里?那两道扫过御书房的目光倒像是在抓贼,怎么说他仍是皇帝,一国之君!
孝庄帝虽然气恼,但却不能发作,他知道这样对他不会有半点好处,反而只会更难以收拾局面。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胜得了尔朱荣,而尔朱荣的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爱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与朕事先招呼一声?也好让朕为你接风洗尘呀?”孝庄帝挤出一脸的笑意,悠然道,倒的确像是一个爱臣如子的帝王。
尔朱荣并不为之所动,反而直截了当地道:“臣刚下战马,不敢劳驾皇上,只好自己来了。”
“哦,爱卿如此紧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孝庄帝虚与委蛇地讶然问道。顿了顿又转身旁边的太监道:“给大马司赐座!”
“谢皇上!”尔朱荣并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扫了孝庄帝一眼,沉声问道:
“臣听说皇上派人请回了四大供奉?”
孝庄帝脸色剧变,但转瞬即逝,打了个“哈哈”,反问道:“不知爱卿是从哪里听到这个谣言的?”
孝庄帝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是一瞬即逝,但没有逃过尔朱荣的双眼,他知道对方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也并不能直接点破,只是有些强霸地逼视着孝庄帝,道:“皇上不必管我是怎么听到这个传闻的,不过我却不能不提醒皇上,四大供奉乃是用来守护我鲜卑祖上神物之人,如果他们擅离神山,势必会引起很大的变故、因此,不管四大供奉是否前来洛阳,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孝庄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尔朱荣的确太不把他这个北魏皇帝放在眼里了,不由有些愠怒地叱道:“朕的事,朕知道如何做,大司马此次放下手中的军事,匆匆回朝,难道就是为了教训朕吗?”
尔朱荣并不为之所动,反而轻松一笑,道:“皇上言重了,做为北魏的臣子,就不能不尽责相辅皇上。臣只是在有些地方稍稍提醒一下皇上,以皇上的圣明,应该明白臣的一片好心。”
孝庄帝几乎怒到了极点,尔朱荣的话语的确是越来越不敬了,甚至太过霸道,那种将他毫不放在眼里的表情就是三岁小孩也可以看出。
孝庄帝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毕竟他乃是一国之君,如果连一国之君也活到这种落魄的份上了,那也的确是一种悲哀。望着尔朱荣咄咄逼人的气势,孝庄帝终于忍不住发作道:
“大司马口口声声说要提醒朕,那就是说朕只是个不明白事理的昏君了?既然大司如此清醒,如此明白事理,何不由大司马来接替这个帝位?”
尔朱荣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不仅不慌,反而正容道:“皇上误会了,臣乃一个武人,不会说奉承话,望皇上勿怪。只是此刻边关战事紧急,臣不希望洛阳弄出了什么大乱子,而导致前方军心动摇,这样只会使我们的军机受阻,所以臣才说出这些话的。”
孝庄帝冷冷地望了尔朱荣一眼,心中忖道:“我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让侍衞们一拥而上,配合四大供奉将他杀了呢?”想到这裏,孝庄帝杀心大起,尔朱荣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对于北魏祸患无穷,如果此刻杀了他,也可免去后患。孝庄帝想着不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脸色道:“既然大司马是为国家社稷着想,朕又怎会怪你呢?只是因为朕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出言重了些。算了,现在朕给你引见几人。”
尔朱荣暗自得意,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气势完全已经压下了孝庄帝。把掌北魏朝政,那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
尔朱仇的话不容蔡风和游四不相信,就是蔡风和游四不相信尔朱仇,但也不能不相信葛荣的亲笔信笺。
游四对葛荣的笔迹十分清楚,此刻尔朱仇手中所持的正是葛荣的亲笔信,信中写得十分明白,葛荣己将葛家军中的事务尽数交给蔡风和游四处理。
葛荣知道蔡风并不是一个贪恋荣华和权力之人,但是他却相信蔡风一定可以处理好葛家军的后事。此时军中不仅有蔡风,还有一位足智多谋的游四,有这两人存在,又会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呢?
看来,葛荣已自尔朱仇的口中了解到葛家军的状况,知道葛家军此刻只是负守一隅,大势已去,他的观点竟然与蔡泰斗诸人心中所想有些相似。毕竟,葛荣起兵只是为了替天下百姓澄清世界,给百姓一片安宁,以破除魔门为己任,并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而此刻他的功力尽废,痛失爱人,又惨遭亲生儿子的背叛,满腔的壮志也顿时化为云烟,对荣华富贵、红尘俗事大彻大悟,这才避开尘世,连蔡风和游四这几个最亲近的人也不想见。
蔡风知道葛荣的确已经没事了,这才放下心事,也便证明孝庄帝并没有骗他。因此,蔡风决心开始实行他的承诺。
据探子来报,尔朱荣已经进入了洛阳城,而且直入皇宫,是以蔡风必须在这一段路途中,选择一个最好的下手机会。
击杀尔朱荣,在洛阳城中!
这的确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但蔡风根本毫不在意其中的危险。
对于自己,蔡风充满了无限的信心,没有任何困难险阻可以阻挡他的信心。
※※※
脚步之声让尔朱荣产生了一丝警惕,但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在洛阳城内,还没有谁能够对他构成威胁,包括皇宫之中。
洛阳的皇宫中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实力还不足冀州葛家庄的三分之一。高手之数更没有葛家庄多,他连葛家庄都破了,何况是这个了若指掌的皇宫?是以,尔朱荣在皇官中也同样肆无忌惮,这也是他敢如此嚣张地对孝庄帝说话的原因之一。
孝庄帝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那脚步声终于还是传入了御书房,那几道人影也出现在御书房中。
尔朱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孝庄帝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机,只不过一闪即逝。但是孝庄帝仍然很敏感地觉察到了,那步入御书房的四个人也同时觉察到了。
“尔朱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上起了杀心!”那四人同声喝道。
喝声如雷,震耳欲聋。
尔朱荣心中升起一股忿怒之气,铁青着脸,向孝庄帝逼视着,根本就不将孝庄帝放在眼中,质问道:“皇上不是说没有请回四大供奉吗?”
孝庄帝干笑一声,道:“从今后他们已不叫供奉,而是护帝神衞,也即朕的贴身带刀侍衞。只因他们不再是供奉,所以朕之所言就不算有误了。至于神山的四大供奉人选,朕自会在四大家族之中另选忠诚可靠之人代替,这一点请爱卿不用担心。”
尔朱荣眸子之中闪过一缕骇人的神彩,他感觉到孝庄帝此刻说话的口气变得强硬了许多,而这正是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他必须面对。
“尔朱荣,你想干什么?竟敢如此对皇上无札!”那四人正是元子攸自神山请回的四大供奉,来自四大家族的精英,也是绝对忠于皇族利益的死士。
而眼下这四人,正是三十年前经孝文帝亲自选拔|出|来的高手,甚至比尔朱荣的辈分更高一辈。虽然这些人的武功不能算是各大家族之中最高的,但也全都是出类拔萃的角色,其实力加起来绝对会惊天地动。正因为如此,孝庄帝此刻虽然仍对尔朱荣极为畏惧,却并不如先前那般连说话时都显得软弱无力,至少已镇定自若了。若能借机杀了尔朱荣,那自是孝庄帝求之不得的事,即使不能成功,也必定会使之重伤,到时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而且此刻他更已密令王通去夺下洛阳城守的兵权,这是他必须安排的一步棋。
“四位卿家,尔朱荣目露凶光,定是想杀朕,请代朕将之拿下!”孝庄帝故作惊慌地呼道。
四大供奉立刻成四角将尔朱荣围于中心,孝庄帝身后的两名太监忙跨前护在他的身前,一副如临大敌之势。
“皇上,想必你是误会了,微臣怎敢对皇上无礼呢?”尔朱荣似乎也知道自己所表现得太过激了,忙缓和了一口气道。但在这时,他已感到一股如暗潮般的气流自身后涌来。
“几位卿家,给我拿下这逆贼!”孝庄帝高呼道,而这时四大供奉己经出手了。
尔朱荣大怒,杀机大炽,冷杀地道:“这是你在逼我,怪不得任何人!”说话之间,双臂一圈,竟如同有着千万柄剑同时刺出。
※※※
尔朱仇被游四逼着来到了“天玄寺”。
尔朱仇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声道:“天王不想有人打扰他,包括齐王和侯爷,我看候爷还是不要去见天王为好。”
“反正已经来了,我怎能不见呢?”游四急切地道。
“可是,天王会怪我的。”尔朱仇有些着急地道。
“天王怎么能够抛下葛家军不管呢?你又不是故意带我前来,只是被逼无奈,相信天王不会怪你的。”游四哪管尔朱仇的事情,这次他来洛阳,就是为了救出葛荣。此刻葛荣就在眼前,要是让他空手而返,又于心何安?何况这个“天玄寺”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在洛阳城中,遍布着尔朱荣和孝庄帝的势力,若是他们发现了葛荣的下落,那葛荣岂不是又会大祸临头?所以,游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与葛荣相见。
“吱呀……”游四不顾一切地推开了禅房之门。
“侯爷,侯……”尔朱仇只得停下叫声,他不想惊扰了葛荣的心境。
葛荣的诵经之声倏然停止,并没有回转身来,只是悠然开口问道:“是游四吗?”
“天王,正是老四!”游四“扑通”一声跪在葛荣的背后。
葛荣叹了口气,道:“你还来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将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吗?”
“天王,你难道就这样抛弃葛家军不管了吗?那几十万兄弟都在盼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游四的声音有些泣然地道。
“红尘之事,我已不想再管,现在应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就让阿风去安排那几十万兄弟好了。难道你不相信他的能力吗?”葛荣淡然道,不仅没有回身,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可齐王今日要与尔朱荣决一死战,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更何况齐王他答应过孝庄帝,将不再管义军之事,只让我们葛家军撤出塞北。难道天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固守边陲吗?”游四微微有些凄然道。
葛荣身子一震,扭过头来,眸子里射出一缕忧郁之色,问道:“风儿要与尔朱荣决战?”
“不错,尔朱荣今日刚回洛阳,但是此刻已入了皇宫,齐王与孝庄帝达成了协议,由齐王出手击杀尔朱荣!”游四见葛荣终于色变,微喜道。
“快阻止他,尔朱荣已经练成了第八层‘道心种魔大法’,武功无人能敌,你赶快让阿风从长计议!”葛荣急切地道。
这次却轮到游四发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葛荣如此大惊失色的样子,虽然他绝对相信蔡风的武功,但是他又岂能轻视尔朱荣的实力?更不会忽略葛荣的眼力。
“天王,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齐王在泰山之顶连区阳那老魔头都击败了,又怎会伯尔朱荣呢?”游四有些疑惑地道。
葛荣长身而起,忧色满面地道:“区阳是区阳,尔朱荣是尔朱荣,我是败在尔朱荣的第十六招上,对于他的武功深浅自然十分清楚!”
游四大惊,他虽然知道葛荣败了,但却没想到连尔朱荣十六招也接不了。如此就可以想象尔朱荣是多么的可怕!大惊之下,急道:“我去找齐王!”说话间飞速向外掠去。
葛荣也心急如焚,向尔朱仇道:“我们一起去!”
※※※
御书房,满目凄迷,尽是丝丝缕缕的剑气,而尔朱荣和四大供奉全都被吞噬在剑影之中。
孝庄帝大惊,尔朱荣的可怕似乎超出了他的估计,功力之高,剑术之奇,已突破了人的想象空间。
剑气之强,四大供奉根本就不能完全封锁。
逸出的剑气直射孝庄帝,书桌碎裂成两半,剑气无阻,直逼孝庄帝。
“锵锵!”却是两名太监出手了,以奇奥无比的手法封住所有逸出的剑气,孝庄帝的衣袍不断地鼓动着,他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功最多只能与四大供奉之一相提并论,比起尔朱荣,仍要相差一大截。
“噗噗……”一连串暴响之后,四大供奉分四角掠开,似乎极为狼狈。
剑气尽敛之后,尔朱荣犹如风中古树,苍雄而稳健,更透着一股强大的霸杀之意,似乎自九天而降,刚沾尘土的魔神,杀意逼人。
四大供奉和孝庄帝不由得相顾失色,他们似乎全都低估了尔朱荣的厉害。
“哼,就凭你们四个老不死的,也想阻我?哼,真是不自量力!若是在半年前,以你们四人联手之力,也许对本人还能构成一定的威胁!但是现在,你们就跟昏君一起陪葬吧!”
尔朱荣狂傲无比,毫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孝庄帝大为惊骇地呼道:“众卿家,给我杀了他!一切全由朕负责,我去下令所有宫中护衞前来助阵!”说话之间,孝庄帝已心生退意,他根本就犯不着跟尔朱荣死拼。
“昏君,哪里走?拿命来!”尔朱荣如同发怒的雄狮,飞扑孝庄帝。
“挡住他!”孝庄帝运足全身功力将一块紫砚砸了出去,身子却向后门冲去。
那两名太监双手各在自己的身前划了一个圆满的太极圈,便见他们身前奇迹般升起一团气雾,不畏生死地向尔朱荣击去。
四大供奉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四条身影竟向一点挤去。
“轰!”两名太监踉跄着倒跌而退,每人竟退了十步之多,余劲未消却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哗……”书架倒塌,露出一扇玄铁门,铁门在一撞之际,轰然而开。
孝庄帝如同一只灵活至极的老鼠,飞身投入玄铁暗门中。
尔朱荣身形没有半丝停滞,在孝庄帝射入铁门的一刹那间,他的右手已抓住了孝庄帝的龙袍一角。
“看你往……轰轰……”尔朱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两股沉重如山的巨劲自下而上击在他的胸膛上。
“嘶……”孝庄帝竟然回掌自断龙袍,而此时玄铁暗门正好合上。
尔朱荣狂嚎一声,双足暴踢,正中那两名自书架下袭出的太监双掌。
“咔嚓……”两声脆响,两名太监狂喷出一口血箭,身子如同两柄极为锋利的破竹之刀,将书架划成三块,再重重地撞在一顶香樽上,双臂尽数碎裂。
“当当……”巨大的青铜香樽如同大葫芦般在御书房中乱滚,香灰四散而飞,整个书房的空气呛人至极。
尔朱荣十分恼怒,此时那四大供奉的四条身影已撞到了一点,同时又自这一点暴射而开。
香灰如同遇到了一层强大的隔离网,竟然在四大供奉掠过的地方散开出一条清晰的通道。
尔朱荣心中一惊,他知道传说中,守护神山的人,都会有一套怪异的合击之法,而这合击之法是专门对付那些不世高手的。这种合击之法只有神山的供奉才有权知道,也由他们亲传给下一代新供奉,就连皇上也一无所知,只是这毕竟是一个传说。但尔朱荣却清晰地感觉到四大供奉在他们相互一撞之后,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种变化不能不让尔朱荣想起传说中的“神山一击”!
无论如何,尔朱荣都必须将这几个厉害的对手消灭,抑或他只想回到大司马府宅,调集人马,攻破皇城。只是此时他不得不全力应付这四人联手的疯狂一击。让他有点不好受的,是来自胸口被两个太监所击的四个掌印处。
刚才一不小心,竟然被两个老太监得手,若非他心急于抓住孝庄帝,绝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那两名老太监的武功也的确了得,功力之高,并不下于四大供奉之一。但他们的这一击还无法让尔朱荣受伤,只是使他感到真气有些不顺畅。
不过,尔朱荣依然将全身的功力提至极限,他的躯体顿时如同焚起一层黑火。恰似来自地狱的魔神,无限的杀气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外不断扩展,所过之处,桌椅尽裂,墙塌瓦飞,花木枯萎。而这时一股庞大无匹的劲力自地底如潮水般涌入尔朱荣的体内。
尔朱荣的眸子之中暴闪过一团冷绿的魔火,他出手了。
双手犹如遮天罗网,更有着无数的剑,如万虫之舌,在天网之中吞吐不息。
天地在这刹那间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