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却没有回答她,只转身,对着萧禹吩咐道:“将所有人迁去周边城池安置,然后,焚城。”
“焚城?!”
得天下,也要得民心,他这两年的策略皆是如此。
平了齐国,一路杀到现在,所过之处,百姓仍旧安居乐业,再无怨怼。
此时却要不惜民怨四起,迁城,焚城?
让多少人半世劳苦付之一炬,让这繁华显赫了数百年的城池付之一炬?
他不惜日后顶着暴君的骂名?不惜百姓唾弃?
这回不光苏月笙楞了,一向性子沉稳谨慎的萧禹都忍不住惊讶,他事先知道燕恒下了迁城的命令,却没想还要焚城。
燕恒却已不理他们,径直提步离开。
他冷冷的声音传来,划破这纷飞的雪夜,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从此,再无苍原城,只有忠义陵。”
声音有些飘远,萧禹带着一众黑衣护卫连忙跟上。
许是得了授意,这次,他们再没有拉上苏月笙。
只留她一人,在山间鼓荡的风雪里呆立。
山下的哭喊声还在继续,燕恒他们远去的背影已经快要看不到。
苏月笙却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为燕恒最后那句话。
从此,再无苍原城,只有忠义陵。
忠义侯,是燕恒登位以后赐封爹爹的封号。
城下已经燃起通天的火光,将整个苍原城乃至山庄都照亮的如同白昼。
借着那妖娆的燃尽万物的红光,苏月笙目光追随,循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却一片朦胧,丝毫看不清。
不知是这漫天飞舞的风雪遮挡了视线,还是她再一次泪湿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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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在那里呆立了多久,苏月笙才收拾好心绪。
刚一挪动的有些僵僵硬的双脚,抬眼间,不经意看到眼前赫然站立的人,苏月笙一愣,心头一惊。
暗自懊恼自己怎的如此大意,甚至连人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前竟未察觉。
同时,她也恢复了常色,抬眸向那人看去。
却在看清那人眉目时候,苏月笙又是一愣。
这处山势较高,周遭风雪肆虐,那人一袭清减素雅的衣着,单薄的身量,如同一朵风中零落辗转的紫鹃花,再经不起这尘世风雪。
但那素来秀致温婉的眉目,与那个总是给她安稳为她着想,无言陪伴在她身侧的男子相仿。
但此刻却带着几分冰冷与恼意。
倾月的娘亲,顾晓芙。
见着是她,苏月笙放松的展颜一笑,“顾姨。”
她如倾月一直如同兄妹一般,便也一直这样称呼他娘亲。
只是,她这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见顾晓芙提剑一指。
劲风铺面,夹杂着无数雪花,对着苏月笙当头罩下。
下一瞬,那闪着寒光的剑已经搁在了苏月笙的脖子上。
她的笑意也凝结到了嘴角,疑惑道:“顾姨?”
师傅与药神谷交好,以往每年,她总是借故随倾月回药神谷而偷懒,见着顾姨的次数自然不少,但印象中那女子温柔秀致如水,对自己也总是带着几分宠溺。
却从不见此时这般神色?
为何?
她脑海里瞬间将所有的片段聚集起来,以图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两年,她虽然住药神谷,偕同倾月打理药神谷,但见顾姨的次数都极少,极少,甚至不比之前那些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