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父先前的气定神闲已经被狰狞之色所取代,看也不看手中心脏,猛的一握,将那血淋淋的东西捏成碎片。
瞳孔猛的一缩,那人喉咙里连声痛苦的闷响都未发出,便轰然往侧一倒,死在王令脚下。
帐中余人脸上一片漠然,仿佛眼前死的不过是只鸡鸭而已。
未几,其中一人捧着盥盆到王令跟前,无声跪下,请其涤手。
王令脸上依旧阴云密布,心念却转得极快。
旋翰河……平煜果然知道了旋翰河边的那座古庙。
那座古庙他费心维护多年,期间,曾杀死过无数过破坏了庙外奇门之术、闯入庙中之人。
平煜想必是已勘破坦儿珠与那座古庙颇有渊源,故意用破坏坦儿珠之阵做威胁,好引诱他前去北元。
可笑的是,明知怎样做都只能落入平煜设下的陷阱,他偏偏别无选择。
只因坦儿珠和被汉人夺走的北元江山他都不想放过。
他立在案前,动也不动,想了许久。
到了眼下这境地,唯有让坦布谎称议和暂且撤军,他则假借北上追袭坦布,引明军进入北元境内。
到那后,夺回坦儿珠,再由伯颜帖木儿和脱脱不花从后头包抄明军,全都不在话下。
只是,作战计划不能说变就变,尤其还是这么大的变动,不说那些随军老臣,皇上恐怕都会生出疑虑。
这般想着,他忽然道:“皇上可还在午歇?”
自打从阳和出来,傅兰芽随军日夜兼程,足足二十日后,一行军马才绕过居庸关,进入了北元。
让她没想到的,行军没几日,平煜的大哥竟率领近万军士前来汇合,加之荣将军所率的兰州守操军,足有近两万人。
因如此,虽路遇几回瓦剌的游骑军,激战后,己方一无折损。
她虽颇受鼓舞,却也甚为纳闷。
前些时日,王令假借圣旨宣各地守备军前去宣府,平焃和荣将军想必也已接了旨意。
也不知平焃和荣将军用了什么天衣无缝的法子做了推脱,未去宣府,反倒前去北元。
不过,平煜素来心思缜密,平焃更是沉稳历练,两人都不是冲动冒进之人,如今为了力挽狂澜,想必早已将其他心思放到一旁,奋力搏上一搏。
这也就罢了。
最让傅兰芽不解的是,在邓安宜率领永安侯府一行人假借熟络前来投奔时,平煜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她总觉得,平煜似乎对右护法身上的秘密抱有极大的兴趣,可除了坦儿珠,她实在想不明白永安侯府会有什么东西值得平煜按兵不动。
平焃和平煜都曾在宣府充军三年,曾跟瓦剌军交手过无数回。
荣将军更是曾担任主帅,亲策军马讨伐过瓦剌。
三人都对北元地形算得心中有数。
进入北元草原后,一行军马既要尽量隐藏行踪,又要随时应付瓦剌骑兵,大多时候昼伏夜出,前行速度慢了许多。
行了几日后,一日傍晚,平煜令在一座山脚下扎营。
为了防瓦剌骑兵突袭,傅兰芽主仆的帐篷被锦衣衞的帐篷围在当中。
傅兰芽跟林嬷嬷进入帐中,放下包袱,刚饮了口水,缓口气,就听得平煜的声音在外响起,似是正跟秦勇等人说话。
她知道平煜这些时日一直在等土木堡那边的消息,若是王令上鈎,定会率大军前来北元。
若真能如此,被围困在土木堡的皇上和一众朝中重臣也就顺理成章宣告解围。
虽然王令必定还有后招,却比一味在土木堡弹尽粮绝来得强。
想到此,她停下收拾行囊的动作,凝神静听。
听平煜声音比往日清越愉悦几分,心中一动,莫不是那边有了好消息。
有心想出去跟他碰上一面,一时却找不到借口,只得暂且按下。
晚上时,帐外升起篝火,李珉等人将刚猎来的猎物架在火上烤,动物肥美的油脂被烤的滋滋作响,飘来诱人垂涎的香味。
除了傅兰芽主仆,诸人都从帐中出来,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肉一边说笑。
平煜和平焃、荣将军、洪震霆、秦晏殊等人在稍远处的篝火旁。
李珉几个年轻人所在的篝火离傅兰芽主仆的帐篷最近。
几人说笑的声音可以一字不落地传入帐中。
等肉烤得差不多了,李珉不等平煜吩咐,割下最为肥美的两块后腿肉,用干净的布包了,给傅兰芽主仆送去。
叶珍珍本拿了一把小小匕首,吃上头插着的野猪肉,见状,迅速朝稍远处的平煜看去。
就见平煜正注视这边,见李珉送了食物进帐,这才放心地转过头,专心跟荣将军说话。
叶珍珍动作缓了下来。
默了会,忽然故作疑惑,转头问陈尔升道:“陈大哥,刚才咱们猎的那头麂子去了何处?怎未拿出来烤?”
“给了秦门的白长老他们。”
“原来如此。”她恍悟,“我还以为平大人顾念着永安侯府的邓小姐,让给永安侯府送去了。平大人到底是顾念旧情的,连来北元,都肯让永安侯府的人跟着,想来也是不忍让邓小姐落入鞑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