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舌的话令余绍廷笑出来:“他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多得让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既然早料到我猜得到不是你,为什么又要把你推出来?”
“你说呢?”服务员将咖啡递上来,左延清拿起杯子啜了口,“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尹老师身上,”她微微笑了笑,突然想起那一次关竞风因担心焦急而几近抓狂的样子——那一副她从未在这个冷漠男人身上看到的样子,“其实说出来也无妨,既然你都知道了,而且说实话,竞风也料到你知道了——他的破绽不是故意留下的,只是录相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措手不及,才会让我那么做。”
“先引开警方的注意力,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
“是。”她点头。
呵,冷漠自制的关竞风。
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关竞风。
连自己的孩子流掉了都能若无其事地和妻子签字离婚的关竞风。
谁能相信这样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区区一名小女子绞尽脑汁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左延清将燃到尽头的香烟按掉,微笑的脸对着余绍廷的,“可是我要告诉你,拿我的人格也好拿我的人头也好,我都可以向你保证——傅明析绝对不是竞风杀的。”
余绍廷轻笑了声,听上去像是冷嗤。
“我知道你不信,”她重新挑出一根烟来,似是料到了余绍廷的反应,所以并不怎么以为意,“以他的性格和对尹老师的保护欲,的确是完全有可能去做这件事。但是我要告诉你——他来不及,懂吗?他还来不及下手,就有人捷足先登——我的意思是:是,关竞风的确想过要做掉傅明析——谁让他敢染指他的宝贝芯辰呢——不过很抱歉,余警官您的思维方式完全没错但问题就是现实错了,现实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她微微一笑,满意地看着余绍廷在听完这席话之后敛了敛唇边的弧度:“我没有办法找出任何证据来支持刚刚那番话,我也无法告诉你那个捷足先登的人是谁。但是我想提醒余警官两件事:第一,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竞风做的,那么警察局绝对不会有机会对外公布傅明析被人谋杀。像竞风这样的生意人,让大众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看到‘兴进少东由于生意败坏,不堪压力于某日清晨自杀于公寓’不是更带劲吗?”
余绍廷神色一凛。
于是左延清明白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第二,关竞风和尹芯辰之间那点儿破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相信余Sir您也猜到八九不离十了吧?试问这么宝贝咱尹老师,竞风会选择那个时机办事,然后让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吗?呵,那可真是天方夜潭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说到这裏,就像觉得自己已经说够了,于是站起身。
“那个捷足先登的人是谁,说实话我们也很想知道——所以,有劳余警官动用您精明的大脑尽快破案,好让大家都解脱。”
说完,左延清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转身离去,留下后头的余绍廷露出一脸深思。
被送进医院的第三天,台风已经过境,盛夏的骄阳再度如火如荼地展露拳脚,可关竞风仍旧没有醒来。
“他的脑部受到撞击导致昏迷不醒,但并不是特别严重,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了。”这是医生的解释。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病房外头那些借探病慰问实则想拉关系的花篮已经摆满了整条走廊,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期间尹爸尹妈来过几趟,王太太来过两回,余下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尹芯辰和左延清呆在这裏。芯辰几乎成了雕像一样地坐在病床前握着关竞风的手,而左延清则大部分时间坐在窗前看书,或者走来走去端茶递水,负责将那些不知从哪收到消息前来探慰的人技巧性地打发出去。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都几夜没阖眼了。”第三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左延清在她身后劝道。
“我不困。”
“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会。”她紧紧地握住关竞风的手,就像生怕错过一丝丝醒来的动静似的,“我一定要在这裏等到他醒过来。”
她看着他,片刻之后终于转过头:“你先回学校吧,顺便去系主任那帮我多请假两天。”
因为这场车祸,学校很人道地主动提出放她三天假,可是三天已经过去了,关竞风却没有醒来的迹象——是,她没事,她的头脑依旧清醒完全有回校上课的能力,但问题是眼前的男人仍动也不动地躺在这裏,试问她又舍得搁下他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