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杆铁枪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拨打那些四处乱窜火蛇,他不理江浪,向山上一路狂奔,大枪左右摇摆,将地上的枯枝败叶扫向两侧,硬生生在漫山的大火之中杀出一条路来。
到了大树之下,只见火苗已经上窜到树梢,整个树屋都已经笼罩在火光之中,一个枯瘦的身影,就静静地坐在火中,脸上却又是安详的神色。叶长风此时觉得自己仿佛即将得到解脱,从此不再受诅咒之苦,也不必再为当年的事内疚,困囚他一辈子的那个心之牢笼,此刻已经打开。现在他的心裏空明一片,只想着一件事,死则死矣,今世的恩怨情仇,都将随风而逝,若有来生,只盼望不要再做负心之人了!
忽然咣的一声,座下一阵摇晃,树屋周围被点着的树叶,好似火雨一般随风落下,叶长风吃惊不小,还没等回过神来,又听咣的一声,他这才低头往下一看,只见大树底下一员猛将抡圆了一杆铁枪,正在敲打树干。
多大的力气,陈瑕两枪下去,那棵大树直径一丈有余,居然被打得倾斜,震得树上枝叶散乱,火雨乱舞,那根大铁枪嗡嗡颤动,分成了数个虚弱的影子,枪头都被打弯。
陈瑕退后三步,大吼一声,拉开架势,使上十成的功力,对着树干又是一枪杆,也是那大树烧得太久,下面的根基已然不稳,被陈瑕打了两枪,到现在摇摇欲坠,这第三枪下去,摧枯拉朽一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枪杆横着扫过树干,从这边进去,那边出来,那杆大枪好似一把利刃,把大树拦腰斩断。枪杆被烧得通红,也跟着折断,头顶枝桠噼啪乱响,山火之外无数乌鸦大叫着飞向月亮,那棵大树轰然倒塌,数不清的火星随风乱窜,直把整个山头烧成了一片火海。
那陈瑕眼看树屋坠落,也顾不得周围全都是火蛇,把断枪随手丢弃,提气纵身,踏着脚下的烈火,飞也似地冲向木屋,眼看着木屋落地,回身飞旋一脚,将木屋踢得粉粉碎碎,跟着右手一探,抓住叶长风的后襟,往怀中一带,再将他夹在腋下,之前上山他还有大铁枪开路,现在可手无寸铁,一时间慌不择路,看不清方向,哪里的火大,他就往哪个方向跑,冲了几次,依旧无法脱离火海。可他脚下的牛皮靴子现在却已经烧着了。
叶长风死里逃生,便不再想死,更何况这将军救了他一命,总不能叫恩人也葬身火海。“将军,如今西风凛冽,你应该向火小的方向逃走,而且要逆风而行,越是顺风,你就越走脱不了。”
陈瑕这才恍然,一路飞奔,逆风而上,果然身上的火全都向后烧去,跑了一段路,前面便没有火了,他纵身跳出火圈,又在地上拼命打滚,把火压灭。
回头再看,漫山遍野的大火一眼望不到尽头,到了这个时候,陈瑕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四脚朝天仰面往地上一趟,累得气喘吁吁。
此时月光从浓烟中探出头来,叶长风望着月亮,和一滩烂泥相似,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咬着牙说道:“你为何救我啊,不如叫我死了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