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喜欢你(1 / 2)

落月迷香 四叶铃兰 7719 字 2个月前

入了城,暗香依依与莫七彩约好在江州客栈会面,莫七彩便背着王剑飞先走了。她须将王剑飞暗中送到安全之地,才能放心来找暗香依依。

见莫七彩背着王剑飞离开,暗香依依一则希望她别回来了,毕竟九幽教与红枫山庄向来不和,她杀了莫十七,红枫山庄四处通缉她,彼此已成死敌,何况莫七彩的身份更是不宜出现在九幽教;二则顾不迷中毒终究是她所害,自己尚是戴罪之身,无暇他顾,又岂能护住莫七彩。所以在她走后,暗香依依没有说任何叮嘱与承诺的话,如果可以,只要一和九幽教分舵接上头,她就立刻离开客栈。

到江州的时间比预期的要早,天还没暗,暗香依依虽然来过江州却也不是很熟,别的地方也找不到,就这江州客栈因曾经住过,所以才将接头地点定在了这裏。

自从莫七彩背走了王剑飞,未默就立刻变回了原本模样,别说身高个头不像常人,就是那一团稻草般的头发也频频引人侧目。再加上自己也是发乱、钗斜、脸画符,背上还有个白布裹嘴的负琴男子,一路上路人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就像儿童节动物园中的人与动物。

未默显然是第一次来江州,跑前跑后,总是跑错路。

幸好暗香依依还有些印象,再加上江州客栈容易找,他们很快找到了客栈。

入内,未默立刻跑到柜台前,一蹦一蹦地向掌柜要两间上房,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每次和顾不迷投宿客栈都只剩一间房,而今多了未默,竟然诅咒仍然有效,还是一间房!

未默很是玲珑,见掌柜的爱理不理,先丢了定钱到桌案上,“给你,定钱。”

掌柜一看此人外貌像乞丐,可一出手就是金子,立刻拿出钥匙殷勤起来。未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听要和暗香依依住在一个房间里,生怕暗香依依反悔,抢过掌柜手中的钥匙,欢喜地先行跑上了楼。

暗香依依随后背着顾不迷走上了楼。

楼下此时正坐着几桌食客。见他几人进来,自然都看了过来。

几桌食客瞧着他们先后上了楼去,其中一蓝衣人对同桌食客道:“夏兄,你看负琴那人会不会是九幽教的顾不迷?”

姓夏的男子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吧,顾不迷是何许人物,怎会由一女子背着住进客栈?再说最近并未听说发生什么大事。顾不迷若身负重伤,武林应该早就传开了。”

蓝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夏兄说得对,江州附近就有九幽教的分舵,上上下下近千人,原本就归顾不迷打理,他如果身负重伤,不去分舵来客栈做什么?方才我见那男子脸围白布,一时也看不清样貌,女子满脸泥巴,想来也不可能是九幽教那个母夜叉暗香依依,许是在下认错人了。唉,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啊,想那慕容逸白衣折扇的打扮,时有人仿效,没想到如今连紫衣负琴也四处可见了。”

“可不是,人心不古啊!”姓夏的男子大摇其头地附和道。

他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而角落里尚有一人,自暗香依依三人进来时便一直暗中偷眼瞧着,见她与未默先后上了楼去,立刻起身出了客栈。

姓夏的男子眼尖,指着离去的男子道:“你看看,这不就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吗?”

同桌男子抬眼望去果见远去那人一身白衣,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脂粉香,皱着眉厌弃道:“此人定是百花门门人,一个男人一身脂粉味。”

姓夏的男子听到百花门便是一阵唾弃,“那群不男不女,提起来就倒人胃口,方才没注意,否则定要戏耍戏耍,让他知道我们飞马帮的厉害。”

“夏兄说得是,他们哪里比得过咱们飞马帮,个个都是真男人真汉子!” 二人放声大笑,推杯换盏,又喝了起来。

江州客栈环境要比那些小镇上的客栈好上许多,上房毕竟是上房,就连被子也是干爽带着一丝香味。

暗香依依将顾不迷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琴也轻轻放于他身侧。听着屋中未默吩咐路过门口的小二,让他上些听都没听过的菜式,暗香依依不禁惊讶地看向未默。不只暗香依依奇怪,小二哥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从未听过这些菜名,再看未默灰头土脸似乞丐,想是还不知道未默方才在楼下出手阔绰,便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都没有。”

就在这时,未默自腰间小包掏出一片金叶子拍在桌上,再问:“有没有?”

小二顿时眼前一亮,拿起金叶子在嘴裏咬了咬,确认真是金子,忙谄媚地道:“公子要的小人从没听过,小店店小,只有些粗茶淡饭。公子若不嫌弃,小的这就让厨子去做些本店最精致的菜肴来。”

未默摇了摇手道:“罢了罢了,乡野地方,也只能如此,去做吧。”

小二哥连连应是,刚想退出屋去,却又折返回来,小心问道:“公子,这金子数额巨大,小店一时恐难找零,你看可不可以明日再给你找剩下的余钱?”

未默“切” 了一声,摆着手昂着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你留着,好好伺候我们就是,就当本大爷给你的赏钱。”

小二一听,顿时笑得脸似一朵花,连连道谢。出门的时候太过开心,他一脚绊在门槛上,险些跌倒,而后连连笑着将门关好。

暗香依依看着未默,只觉他这人看着行为古怪不近世故,实则却心思通透,深谙世俗。她忽然想,未默如果洗去一身泥土,穿上好看的衣服,不知是何模样?

见暗香依依盯着自己瞧,未默扭啊扭的,走到她近前,堪堪与坐在床上的她平视。自不背王剑飞后,他又恢复了小矮子模样,他似乎极喜欢这副模样。他拿起暗香依依垂在脸侧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忽然嘟着嘴向暗香依依亲了过来。暗香依依一指弹在他额际,弹得他手捂额头叫了一声,而后又装傻充愣地呵呵笑了起来。

暗香依依转头看向顾不迷,幽幽问道:“你知道傅月住在江州哪里吗?”

未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依依,你真的不喜欢顾琴魔?”

这是他第三次质疑自己,暗香依依收回看向顾不迷的目光,摇了摇头。

未默又道:“你不喜欢他干吗对他那么好? 一直背着他,还要和他同生共死?”

“他中毒,是我害的。”暗香依依黯然道。

未默挣扎了一会儿,似乎勉强接受了她的答案,幽幽叹道:“依依,你是个善良的女人。”

而后,他两手交叠,横着眼撇着嘴,盯着床上的顾不迷,十分不情愿地道,“我本不想说,可又怕说迟了你怪我,再不理我。”

暗香依依听出他话中有话,疑惑地看向了他。见他似在犹豫和挣扎着什么,暗香依依便道:“生死有命,我不会怪你,如果他终究救不回来,我还他—命便是。”

未默一惊,再不犹豫,忙道:“那个傅月就在百花谷!”

未默此言一出,暗香依依猛地站起身来。

她没想到傅月就在这江州客栈的后山。

未默并不知百花谷在哪儿,虽知道在江州地界,可想着既然是山谷,总也是群山环绕的地方,哪里想到竟然就在这客栈后山之中,否则断然不会这么快告诉暗香依依,失去了这与她同住一间房的机会。

事不宜迟,没有耐心再等九幽教弟子前来接头,暗香依依当机立断背着顾不迷入了百花谷。

因要连翻两座高山,暗香依依与未默联手,方才将昏迷的顾不迷背进了百花谷。

百花谷是个奇怪的地方,虽与江州城只有两山之隔,可其中常年百花盛开,四季温差亦相差不大。

距离上次来,相隔近一年,现下虽是冬季,竟也满谷野花盛放。

再来此地,暗香依依想起过往种种,竟有种罪犯再来案发现场的心虚。

暗香依依缺乏江湖经验,一心只想着救顾不迷,急切中竟忘了问未默怎会如此凑巧知道鬼医傅月的踪迹,还有,至少应该留个口讯给前来接 头的九幽教弟子。可她一来太过心急救顾不迷,二来缺乏江湖经验,竟就这样匆忙进了谷。

当下暗香依依除了救顾不迷,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入了谷,她根本无心欣赏如画风景,便带着未默背着顾不迷急急忙忙地在谷内寻找起来,直至二人寻到谷中腹地,那处曾经洗过澡,还葬过莫七落无枫剑的幽泉。

相隔近一年,泉水旁竟有人盖了一间木屋,四周有篱笆围着,篱笆桩上爬满了牵牛花,风过,花瓣肆意摇摆,自由闲适。

木屋周遭,除了一些野花,竟还种了些谷中没有的花草。暗香依依识得其中一株为栀子花,暗香依依从不养花,对花知之甚少,知道这种花还要归功于一首歌《栀子花开》。上上辈子,她时常哼唱橘子花开呀开被听到的朋友好一番笑话,这才知道原来是栀子花而不是橘子花。她一时心血来潮上网搜了一下,看了一些栀子花图片,并发现栀子花从根到叶全身都可以入药这才凑巧识得。既然是药花,那说明种植之人必定识得医理,莫非,住在此地之人就是傅月?

未默一见有木屋,二话不说便想冲进去,却被暗香依依拖住。

毕竟有求于人,怎可这么唐突,暗香依依示意未默少安毋躁,当下淸了清嗓子,而后扬声道:“屋中可有人在?”

半晌无人应答。

暗香依依暗道:这是世外高人不愿意回应,还是真没人在?暗香依依求证于未默,却见未默抱着手撇着脚在那里不耐烦地上颠下颤,显然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她知道指望不上他了,便想着以前看过的一些古装剧,再次礼数周全地扬声道:“在下九幽教左护法暗香依依前来拜见!”

还是无人回答。

难道真不在?暗香依依正在犹豫,便见未默如风般冲向了木屋。未默轻功了得,暗香依依亦阻拦不及,不过眨眼间,未默就站在了木屋门口。可他刚刚站稳,暗香依依就听得咯吱一声,未默忽然就不见了。

暗香依依看得清楚,未默是掉了下去,她急忙放下背着的顾不迷,冲上前去。只见门口地上有个暗门,也亏得是未默轻功高绝反应灵敏,竟没有掉下去,而是两根手指攀在边缘。虽只有两根手指借力,对他却已足够。他微一使力,跳了上来。他刚跳上来,暗门便迅速关上了。

这个机关做得实在精巧,未默拍着胸口看了半天,想来也是吓了一跳。

暗门虽关得快,暗香依依却看得清楚,底下细细密密的布满了钢针。当时事出突然,若换作自己,恐怕早已成了砧板上的碎肉了,何况她还背着顾不迷,百分之百反应不过来。此刻想来,她也是一身冷汗。

这时,屋中忽然有人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些许狂妄嚣张。暗香依依由笑声辨识出,屋中是一男子,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儿熟。

屋中果然有人,会不会就是傅月?

暗香依依当即道:“九幽教左护法暗香依依前来拜访,不知屋中可是鬼医傅月前辈?”

未默这回变得小心起来,不敢再轻易上前,可当下听暗香依依称鬼医傅月为前辈,颇为不耻地撇了撇嘴,暗道:就那轻狂小子也配称前辈?!见暗香依依一副有求于人低声下气的模样,他心裏很是不舒服,当下便道:“小子休要轻狂,再不出来,我拆了你这木屋。”

“唔......”屋中之人忽然发出一声极舒服的喟叹,而后懒洋洋地道,“我出不去,还是你们进来吧。”

屋中传来水声,暗香依依疑惑地看向未默,未默却不以为意,将暗香依依推到自己后面,一提气,便越过方才地下的机关,撞开了屋门。眼看已进屋去,岂料却在这时,一张巨网迎面而来,将他卷成了一团,挂在了门口。未默挣扎不迭,屋中珠帘后忽有一水珠弹出,点在了他穴道上,他当即昏了过去。

暗香依依立在屋外,透过被未默撞开的屋门,看到一层珠帘,而珠帘后,影影绰绰,她竟看到......竟看到,一个男子在沐浴!

此情此景,实在过于香艳旖旎,暗香依依即便来自未来,也忍不住脸红得背过身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音,“我朋友鲁莽,冲撞了前辈,望前辈见谅,将他放了。”

屋中没有回应,只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显然他自浴桶中走了出来。

暗香依依自从学武,耳目就非同常人,此刻更是神经紧绷,屋中那人一举一动都听得淸楚明白。屋中那人显然也不避讳,穿过衣后一步步向她走来,暗香依依不知为何当下竟然在想他定是赤着脚的。

他停在门口,道:“暗香依依?!”

“是。”暗香依依背对着他,心若擂鼓,竟不敢轻易转过身去,只试图平心静气地再次问道,“前辈可是鬼医傅月?”

他轻笑一声道:“找我的人,只有一个目的。”

言下之意,他竟然真的就是傅月。暗香依依心中大喜,急忙转过身来,待看淸眼前之人,顿时惊道:“怎么是你?!”

暗香依依眼前站着的,正是慕容逸。

而此慕容逸的容貌,却是暗香依依穿越到这个世界初见慕容逸时的那个容貌。

自上一世死后,她穿越附体到了暗香依依的躯体内,当时在她身边的只有汤斩。随后连番被人追杀,暗香依依慌不择路与汤斩走散,正遇一群人欲取她性命,便来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武功极高,眨眼间杀了所有人,男子自称慕容逸。当时她并不知道慕容逸会易容术,而现下,面前男子的容貌竟与初见慕容逸时的一模一样。

慕容逸?她惊讶、疑惑,脑海里正想着傅月,可当下瞧见的却是慕容逸,一时惊讶、犹疑参半,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男子亦在看清她花里胡哨的面颊时微露惊讶,见她形容如此狼狈,目光一沉微微偏了头,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故人相见的微笑。

这时,浸染了花香的微风不解意地撩起了男子垂落的长发,月牙白的衫子因束带松垮,与他微湿的长发一同,被风吹得轻滑到了一边,不期然地露出了肩胛锁骨。男子懈怠地扯了扯衣襟,淡然问道:“不认识我了吗?”

她自然已认出他是慕容逸,可她更关心他是不是傅月。

见她犹疑不定,他又道:“你这副模样,我倒也险些没认出来。”

自顾不迷中毒,多日奔波,她只知道要救顾不迷,一心想的也只是救顾不迷,连日来,吃东西都能忘了,何况这身皮囊。而今她发乱衣脏,原本那张让人一望失魂的脸也被未默三番两次的涂抹改造成了让人一望失笑的脸。

可慕容逸却没有笑。

她根本没照过镜子,哪里知道自己的狼狈,就算知道也顾不得那许多。暗香依依想都没想慕容逸为何如此说,突然伸手抓住了慕容逸的胳膊,好似怕他跑掉,又似有些害怕,竟带着颤音问道:“你是不是傅月?”

见她如此紧张,慕容逸望着她的目光略带探究,片刻,方道:“我不只是傅月。”

这么说他就是傅月!想到未默和莫七彩都十分肯定他能救顾不迷,她激动得根本忘了去质疑他说的是真是假,也许是相信直觉,也许是根本不想去质疑。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她出口的话竟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救!救......顾不迷!他......他......”

慕容逸抬起手,轻抚起她的鬂角,不待她说全,便轻声道:“好。”

什么都好。

这个“好”字,似乎等得太不容易,竟让她红了眼眶,她似哭似笑,哽咽地追问道:“他中了蝴蝶,还自点了死穴,你能让他完全恢复吗?能吗?”

她期盼、渴望的眼神,令他无来由地心中一悸。

她的这种眼神,他见过太多。每一个来求他的人都曾用这样的眼神望过他,甚至想尽办法讨他欢心,求他出手医治,可人命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更别提要救的人是敌非友。

可她甚至没有开口求他,只是用同样的眼神问了这样一句质疑他医术、本该惹他生气的话,可就是这样的眼神,就足以让他回答:“可以。”

多日的担忧,终因他这一句“可以”全然放下,暗香依依忽然再也忍不住,泪落颊边。

多日来支撑她的不过是一个信念,而今如愿以偿,顿觉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她已有两晚没有合眼,她背着顾不迷奔波了一日—夜,而今,终于找到能救他的人。眼前男子,虽不可信,可由始至终从未伤害过她,此时此刻,他的—句“可以”,胜过世间任何誓言承诺,让她愿意不顾一切倾力去信。她痛哭失声,任他将自己揽进怀里,拍着自己的背,似安抚,似依靠,似有情又似无情......

无所谓,都无所谓......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谷中风乍起,原本平静的湖面就这样被风吹乱。

屋中横梁上一人呼呼大睡,屋外野花丛中,一人昏迷不醒毫无知觉,而屋前,他抱着哭得越来越厉害的她,望着渐渐消失在山尖的夕阳,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温柔不只在眼角眉梢,还在眼中心底。

她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知晓。

她此番受的苦,皆是他一手造成。

可他不得不那么做。

顾不迷死与不死,他本不放在心上,救与不救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可就在方才初见她时,心中怜意轻易被勾起,淡淡麻麻,酸涩往复,忽然觉得不想让她恨自己,忽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好。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薄衫,微凉的感觉让他敏感起来,不期然地,想知道这泪水是为谁而流?

是为顾不迷终于救治有望?还是为他的出手相救感激涕零?抑或是因她自己这一路的辛酸和委屈?他轻声问道:“为什么哭?”

她一边抹泪,一边抽噎道:“不知道,就是想哭。”

这个答案全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可偏是这似是而非的答案唤醒了心底最深的那抹柔软,他心中涤荡起从未有过的温柔,却又不想被她瞧见、看破。

这样的心思,他不用细细分辨也知道是什么。

无来由的欢喜,无来由的失落,亦无来由地恼恨了自己。

他敛眉无声轻笑,似嘲讽似无奈,还有了然一切的决断,不过瞬间,便已做了决定。

他忽然在她耳后轻笑揶揄,“我只穿了一件薄衫。”

暗香依依猛地自他胸口抬起头来,欲挣脱却被他更紧地抱住,反将彼此贴得更紧了些。

肌肤相贴处,热力源源不断地传来,那么明显而陌生,暗香依依的目光不期然地瞄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他果然除了一件薄衫什么都没穿......

虽然来自未来,男子的身体不是没见过,可眼下这般亲密地相贴却还是头一次,让她十分不适应,“放开我!”三个字在他期待什么的目光下怎么也无法义正词严地说出口,只好卡在了喉咙里,之后强自吞咽了下去。这样紧紧相拥终究觉得不妥,她脑袋一时发热竟说了一句平生最为无厘头的话。

虽然暗香依依一生做过无数件莫名其妙的事,也说过无数句没头没脑的话,但这一句,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再想起,最引以为耻的话,她僵着身子,大声宣誓道:“我没反应!”

“嗯?”待慕容逸反应过来,从突然失笑,到放声大笑,越想越好笑,一发而不可收。

借机挣脱了他的束缚,看到他笑得快不行的样子,她脸红脖子粗,待反应过来自己说这句话的潜在含义,一时也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气苦。

见她侧着身子,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顾不迷,他停止了笑声。

察觉他不再笑了,她马上道:“先看看他吧。”

即将触碰到她的手,闻言,他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如果我不看呢?”他似笑非笑道。

“你不能食言!”她转头看向她,明显急怒交加。

“我为什么不能食言?”他笑着反问。

“你!......”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剩下求了......要是别人,下跪都可以,可慕容逸显然要的不是这些。他只是在戏耍自己,只是有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慕容逸的性子本就难以揣摩,既然看不透,她索性选择闷不吭声。她正欲转身去看顾不迷,手腕却被他扯住,“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救他。”

“什么事?”她问。

“嫁给我。”他答。

“啥?”暗香依依回眸的神色,看得慕容逸又一次失声大笑。

他曾说过喜欢她,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尤其他说喜欢时的语气和时机,都让她难以相信那是建立在爱情上的喜欢。她只当他是一时心血来潮又恰巧闲得无聊才说了那样的话戏弄自己,所以从未放在心上。可当下她没听错的话,这一句不只是喜欢,而是男女之间共结连理最直白的表示,也就是求婚!赤|裸裸的求婚!这一刻,暗香依依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只觉得他在这样的时刻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趁火打劫,再见他笑成这个样子,顿觉他又是在戏耍自己。

她以为他又在戏弄自己,转头垂眸,默不作声。

见她没有立刻应下,他心底没来由地欢喜起来,可随后又有一丝失落。他上前一步,低头近看她。慕容逸察觉她梗着脖子耳后红透,心中顿时起了一丝变化,微微地悸动,些许的欢喜,还有一丝酸酸甜甜的麻。

他低头在她耳边,柔风细雨般轻声又道:“你若答应,我即刻救他。”

想到自己所练的落月迷香,以及当下想救顾不迷的心切,还有他似真还假的戏弄心思,暗香依依心念一转,回眸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救顾不迷,待救了他,届时娶不娶我你说了算。”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可以等他先救了顾不迷再告诉他自己内功心法的秘密,届时他如果不怕一身功力被她吸光,就放马过来吧。

闻言,他却收了笑意,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又问:“如果今日救他的是别人,你也嫁吗?”

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她偏转过头去,幽幽答道:“可惜没有别人,否则,我也不用嫁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地看向自己。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慕容逸望着她的眼,再一次问道:“如果是别人,你也毫不犹豫地嫁吗?”

见他如此执着,忽然有所触动,她抬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毫不畏惧平静地道:“在知道是我害他中毒时,我愧疚、害怕、不安、委屈、难过、不知所措,甚至找来敌对帮派的莫七彩为他解毒!在知道他点了自己的死穴忍受钻心之痛快要死时,我决定以命抵命,他死我也死!我已连死都不怕了,你说,嫁给谁,嫁与不嫁还重要吗?”

他似笑非笑地放开了钳制,不再强求她面对自己,沉吟半晌方走到顾不迷身边,俯身探向顾不迷的脉搏,而后,手指在他身上极快地游走了一番,停在了他的左右睛明穴。沉吟片刻,慕容逸又检查了他的眼睑和口鼻,待看到他口中的寒玉时,不由得笑道:“未默倒是舍得。”

“你怎知那是未默之物?”暗香依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