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站起身,叫盛安安进来。“我迟到了吗?”盛安安从咖啡厅正门进来,摘下遮阳的帽子,坐到他对面,问道。沈越摇头:“是我早到了。”又问,“怎么买了花过来?”盛安安笑道:“刚刚看到一个老人家在路边摆摊,怪辛苦的,五十块钱就全买了,好看吗?”“好看。”沈越中肯道,“挺新鲜的。”“是啊。虽然只是普通的野百合,但五十块有这么大一束,还是挺值的。”盛安安把一大束百合花,放到一旁。“回家就让佣人都换上,别浪费了。”沈越道。盛安安点头,沈越替她点好的一杯黑咖啡,已经凉了,后来换了一杯多糖的摩卡,她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沈越不说话,盛安安就吃着面前的蛋糕。“安安,我查到了一些事情。”终于,沈越开口说话了。盛安安放下金色的小叉子,抬眸看着沈越,一段时间没见,沈越消瘦了许多,也变得更成熟,俊雅的脸多了几分沉稳,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很重。她问:“你查到了什么?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我其实去了向港。”沈越说。“嗯?”盛安安不解。沈越告诉她,他这段时间托了不少关系,终于查到季兰过去的生活轨迹。原来,季兰在怀第一胎的时候,是瞒着沈玉良偷偷怀的,之后,季兰又怕沈玉良发现,会强行带她去打掉,她不敢待在江城,借口说回老家探亲戚,一直等到肚子彻底大起来,季兰才去找沈玉良摊牌。其实当时,沈玉良和周瑶的感情很不错。周瑶对沈玉良很好,沈玉良也是动心的,季兰知道自己岌岌可危,随时会被抛弃,摊牌的时候,季兰耍足心机,骗沈玉良自己肚子里怀的是儿子。沈玉良和周瑶结婚多年,一直都盼着要儿子。奈何周瑶的肚子不争气,迟迟没有动静。季兰一怀就是儿子,对沈玉良诱惑巨大,但沈玉良也不糊涂,毕竟季兰只是他新欢,让她生下自己的儿子,沈玉良也有顾虑。沈玉良首先带季兰去向港验明孩子的性别,若是儿子,肯定是要生下来的;若是女儿,沈玉良不可能要,。季兰当时的肚子,已经很大,强行打掉,会伤及身体,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沈玉良有多薄情寡义,季兰很清楚,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当年验出来的是女儿,还是儿子?”盛安安问。“是女儿。”沈越低头道,“但沈玉良看到的是儿子。”只是,不是沈玉良的儿子。季兰当年怀的是一个女儿,她早就验过是男是女了,为了绑住沈玉良这个男人,为了踩下周瑶上位,季兰付出不少心思,花了大半积蓄,买通当时私立医院的医生,制造出自己怀了儿子的假象,欺骗了沈玉良。事实证明,季兰确实成功。从那之后,沈玉良的心就从周瑶身边,偏向季兰,甚至让自己的老母亲,亲自去照顾身为淸妇的季兰。这些龌龊事情,周瑶全然不知情。沈玉良得子若狂,对季兰极好,甚至出手阔绰,让季兰就在向港产子。但是季兰根本不敢留在向港,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哪里敢耍手段?何况,季兰跟了沈玉良才两年,沈玉良对待情人,不是那么大方,季兰没有多少积蓄。她的钱,也不够买来一个便宜儿子。她后来同沈玉良的老母亲,去城隍庙求保佑,知道老太太很信这个,她串通一个算命先生,指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要去更加人杰地灵的产子,将来必定人中龙凤,否则,胎中儿子不保。老太太听后,深信不疑,当即就吓坏了,对儿子一哭二闹的非要转地方养胎。后来,季兰就去了锦城。“我就是在锦城出生的。”沈越低声道。在私下,沈越已经验过他和沈玉良的DNA,百分百可以确定,他不是沈家的儿子,他只是没找到他的家人。盛安安分析道:“你的家人,极有可能在锦城,你出生的那家医院,那天有多少男婴和女婴出生,不过,也有可能你出生的时间,也是假的。”婴儿相差个一两天,事后是看不出来的。她问沈越:“那个医生呢?可以找到他吗?”沈越摇摇头:“他已经去了外国,不会再回来,我是找到他当时的助手,才问到的。不过已经很难对证。”接下来,沈越要去查的地方,是锦城,只是他很迷茫,查明身世之后,他真的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毕竟人海茫茫,太难了,而且就算找到,又怎样?相认吗?可是,都过去二十几年了,被换过去的女婴,应该过得好好的,沈越无法想象相认的一刻,他等同于又破坏了另一个家庭。他已经破坏了安安的家庭。沈越还是很自责,他始终认为是因为他,季兰才会从中获利,害得周瑶惨死,也害安安从小就没有妈妈。如果不是他,季兰不会上位,今日的局面,一切皆不同。沈越深深埋下头,一直不敢看盛安安的眼睛。盛安安反而鼓励他去寻找真相:“不管结果如何,你的父母又是什么人,你找到了答案,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了底,你才能松一口气,不然,你会一直活在纠结里。”人最怕的就是未知无解的事情。再难的难题,只要有答案,都能迎刃而解。盛安安不后悔告诉沈越真相,他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她再隐瞒,他始终会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儿子。二十多年的人生,一下子全部被推翻,沈越会接受不了,会崩溃,会迷失,也可能会意气用事,对沈玉良摊牌。沈玉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沈越被赶出沈家,会从大少爷跌落到凡尘,这不是盛安安想看到的局面。她想他走向正确的路,先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是他有权知道的事情,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相认。这反倒是其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