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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澡堂子这类买卖,上门来的熟客总是比生脸儿多,毕竟,没几个人会只为了洗个澡,跋山涉水穿街过巷跑去城市的另一头。
尤其大夏天,若真个跑上这么一趟,只怕回来时又是一身汗,这澡可就算是白洗了。
大多数人,更愿意在家附近找一间去惯了的澡池香汤,花上两个钱,令得自己焕然一新通体舒泰。假使能遇上一两个相熟的朋友,更可在一块儿饮茶倾谈,舒舒坦坦地消磨掉这多出来的闲暇时光。
刚从里面出来的这位,眼见得便是平安汤的熟客。
田掌柜在平安汤干了十来年,是这铺子的老人了,那人眼珠子一转嘴一张,他就晓得吐出来的必定不是好话,赶紧两步赶上来,似有意无意地挡在季樱前头,将那人的目光隔开了,赔着笑打岔:“姚公子,还早呢,您不泡了?”
没法子,既做了这最市井的营生,便注定了挑不得客,啥样的人都得应付。
“泡什么泡,今儿人也太多了,下饺子似的!”
那姓姚的鼻子里哼一声,掸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改日带两个朋友来,再在你们那小池子里好生泡上一回。”
他说着话,视线却又越过田掌柜的肩膀,再度黏到季樱脸上,笑容益发肆无忌惮:“我说,你们莫不是瞧着城南新开的那间澡堂子生意好,便想依葫芦画瓢,也学学人家一套?喙,还得说是你们平安汤啊,当真财大气粗有门路,这姑娘的小模样,别说城南那破澡堂子了,哪怕翠微楼里的头牌,也半分及不上她!”
一行说,一行还给田掌柜竖大拇指,眼睛依旧往季樱这儿瞟,形容猥琐至极。
季樱面色已是冷了下来,却不闪不避,眸子凉浸浸地瞧着他。
下九流的行当,原本就出什么招数的都有,田掌柜之前也曾听闻,有些所谓的“同行”为了招揽生意,暗地里使些阴私的手段,左不过便是男男女女那一套。
田掌柜是个正经人,自然瞧不上这等事,然而这姓姚的是个熟客,也没法儿明着得罪,唯有一把抻住他胳膊,半拉半拽地往外头送。
“哎呦,您可真误会了,我们平安汤素来都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会在那条歪道儿上钻营?叫东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扒了我们的皮啊!那位可是好人家的姑娘,编排不得的!”
想来是为了避免麻烦,并未说出季樱的身份。
季克之是个有些木讷的人,这姓姚的初初在那说什么“新招”“揽客”,他尚不解其意,甚至还有那么一刻想竖起耳朵听听“新招”是什么。
但再木讷,他也不是个傻子,待那姓姚的口中提到翠微楼,他瞬时明白过来,先是一愣,下一刹,火便冲上头顶。
这个登徒子……他说什么?竟敢说他妹妹是、是……
季克之不仅嘴笨,一时之间,连脑子里都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然而那股子冲动劲儿却快得很,脑子一热,大吼道:“你敢编排我妹妹,看我撕了你的嘴!”
捏着拳头就要冲过去,被那充作门迎的后生一把架住了,兀自搏命似的挣扎,气得一张脸红到脖子根儿。
姓姚的本来已经要被田掌柜推到花椒木篱笆外了,冷不丁被灌了一耳朵骂声,回头瞧见张牙舞爪的季克之,嘿嘿就是一乐,抬胳膊就把田掌柜搡开了。
“妹妹?”姓姚的涎着一张脸,“都把人领这儿来了,还打什么兄妹的幌子?你也不怕人姑娘听了心里头不高兴,过会子甩脸色给你看?”
一面就转向季樱:“横竖我无事,姑娘不如随了我去?这小白脸也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你瞧瞧,胆子只有芥菜籽大,怕是要委屈了姑娘你的!”
说着,真个就扭转回来,要伸手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