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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儿里才起了些许骚动,因为季樱的这一句话,霎时又静了下来。
季大夫人跪在季老太太跟前,泪珠子悬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闻听这话,陡然抬起头来,双眼一片血红,钉子似的牢牢扎在季樱脸上,目光既恨且怨,隐隐地还有两分威胁。
然掩藏在最深处的惊惧,却是仍旧被季樱看了出来。
这当口,季老太太已是转过头面对季樱,眉毛抬了抬:“你这是何意?”
“母亲!”
季大夫人急急出声:“此事确是我错了,可我也是因为心中的的确确起了猜疑,越想越觉得害怕,这才……至于蔡广全,那两页纸上所写,真真切切全是他亲口所言,我不知他为何在您面前反口,还望母亲明察!”
“我并不曾问你。”
季老太太语气冷飕飕的,半分目光也不曾留给她,一双眼只盯着季樱:“我在问三丫头,方才那话,是何意?”
季樱下意识地抬眸,往窗外看了一眼。
院子门口,一个婆子已是在那里探头探脑两三回了,想必是瞧见主人家里里外外挤得满满当当,心下发憷,不敢进来,便在那儿来来回回地晃,期盼着季樱能早点看到她。
这婆子惯来在小院儿中洒扫,为人还算老实,阿妙不得空时,会帮着替前院儿的桑玉传信儿。具体的内容她自然是不清楚的,只消带一句“姑娘有事找你”或是“桑玉回来了,有事跟姑娘说”便罢。
这会子她既在此盘桓,那必然是桑玉那边的事有了结果。
“我只是猜测,兴许大伯娘,对我还有别的担忧。”
季樱垂下眼皮,对着季老太太低低道:“也不知是不是我无意间,触碰了甚么大伯娘不愿让旁人知晓的事……”
她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将这季大夫人锤得爬不起身,却不想,才刚开了个头,那厢季老太太却又出声了。
“怎么,方才是她诬陷你,这会子,你便要攀咬回去了?”
季老太太的嗓音更冷了两分,似乎因为天太晚,早已过了就寝时间,听起来沙哑又疲惫:“几时学得这样睚眦必报?”
季樱:?!
这话……
“外头人瞧着,咱一大家子相敬相爱,手头不缺钱,人丁也兴旺,日子过得着实舒坦顺心,却不想这内里,全是烂糟事!”
季老太太起先还算平静,越说嗓门越响亮,到了最后几个字,显而易见地又发起怒来:“好哇,当真极好,想我这半截入土的人,如今是眼也瞎了,耳也聋了,还当咱们这满门姓季的仍如从前那般亲热和睦!”
季樱倏然睁大了眼。
这是在堵她的嘴!
至少是此刻,季老太太并不愿意她将自个儿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
是因为这一整晚的吵闹而觉得心力交瘁,还是到了此刻仍想给季大夫人留脸?
她这祖母一向算得上公正,在她的事情上更是从不含糊,回回必要弄得一清二楚,必不肯让她吃半点亏,怎么今日,却仿佛生怕她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