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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大门口,季樱便没再回自个儿的小院儿,领了阿妙径自往季大夫人的院子去。
说来她回到季家也有段时日了,却从来没去过季海的居所,甚而从门前经过都少有,没成想这头一遭,便是在此等情形下,当真叫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辰光,长辈们大都聚在正房,各自居住的院子皆黑着灯,唯独季海那里却是锃光瓦亮。院儿里四个角都点着灯,三五仆妇杀气腾腾地镇守在门前,屋中更是灯火通明,打外边儿看过去,能清楚地瞧见里面不时有人影走动,再靠近一点,隐约还有话声传来。
“那丫头怎的还不来?”
是季大夫人嘶哑的嗓音,显见得头先刚闹了一场,想是力竭,这会子消停下来,声气儿中又带了几分惯常的柔婉。
装得太久,这东西仿佛也刻进了骨头里,莫说旁人,只怕连她自己,也未必分得出真假了。
“她不是素来胆大吗,怎么这会子倒怯了?”
季大夫人轻哼了一声:“我又不吃人,她有什么好怕,莫不是心亏?她既不肯来,你们便再去请!我说了,若想让我安安生生的,便让她趁早来我跟前,同我当头当面地说话!否则,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化作冤鬼,让你们永无安宁!”
说到最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季樱站在外头,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抿唇冲守在门前的胖妇人笑了一下,径直抬脚上了台阶,一手推开门。
里头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大伯娘这是闹什么呢?”
她含笑迈了进去,眼睛朝屋子里一溜。
季大夫人独个儿坐在床边,平日里跟着她进出的丫鬟婆子皆被隔了开来,先前让金锭挑的那几个妇人,一个立在门边,一个站在窗前,剩下两个,便牢牢实实守在床榻两侧,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硬生生被挤出了逼仄之感。
一眼瞧见季樱,她霍地就站了起来,只是还未等站稳身子,旁侧两个婆子便已飞快地上来,也不言语,只管一左一右将她夹在当中,挡了个严严实实。
别说是到季樱跟前来,就是往前多走一步,都比登天还难。
季大夫人用手使劲推了两下,瞧着用了挺大力气,两个妇人却纹丝不动,她当下便是一咬牙,抬眼恨恨看向季樱:“我吃不了你,叫她们让开!”
这事儿季樱可不能答应,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了,就手揭开桌上的茶壶往里张了张,见不是自个儿喜欢的茶,便又盖上撂下了。
“大伯娘见谅,侄女儿并非故意来迟。”
她不紧不慢地道:“实是手头事情多,您也晓得的,今日家里不消停,都这会子了,祖母晚饭还没吃呢。我当晚辈的不中用,也派不上大用场,唯有帮着处理点微末小事,让祖母莫要处处忧心而已。”
至于这“不消停”是谁折腾出来的,咱们心里都清楚,您又怎么好意思在这儿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