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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季樱正躲在柜台后的小桌边,手边一盏浓热的茶并一碟枣泥糕,怀里还揣着手炉,正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地翻账本看。
不怪她有事业心,若真个有东西可玩,谁喜欢拿个账本来看?实在是这平安汤京城总店之中,半点可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掌柜的四下踅摸了好久,这才战战兢兢地取了账本来,问她要不要看。
“虽说三小姐未必对这个感兴趣,但好歹您今儿也是为着帮二爷办事才特地过来的,咱们摆个账本子在跟前,岂不更像那么回事?若是乐意看,您就搂两眼,实在看它不顺眼,拿它当个摆设也成,您说呐?”
说实话,他心里真没觉得季樱能帮季溶把这婉拒人的活儿办齐全了。那两家皆是自个儿买卖做得不灵,却又不大能得罪的主儿,季二爷在京城混了十来年呢,在他们跟前尚且不好把话说得太硬太死,更别提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了。
因为如此,他心里也没特别认真,只当是陪着他们二爷一块儿哄孩子玩,想着横竖有自个儿在旁边帮腔,在那两家人跟前,场面别太难看,也就罢了。
季溶走后,这掌柜的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大门外头望,冷不丁瞧见进来一个人,忙眯了眼睛细瞧,口中“哎”了一声:“您是……您是陆家那位小爷吧?”
季樱闻声抬起眼,从柜台后探出个脑袋来,与陆星垂正正打上照面。
这一看之下,倒乐了。
果然是回了家,同在榕州时,还真是千般不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依旧喜欢颜色沉稳低调的衣裳,瞧着可比独个儿在榕州时要精雅细致了许多。这人不讲究穿,住在他舅舅家时常常一身十分简单的素袍,通身上下连个纹样都少见。头发也是简简单单束起来便罢,若非衣裳的布料实在价值不菲,人又生得英挺俊朗,乍眼瞧着,同军中一个寻常武人半点区别都无。
今日他却是一身云纹灰蓝夹袍,头发也用玉簪规规矩矩地簪好,连平素一向挽至肘间的袖子也规规矩矩放了下来。与季樱甫一对上视线,见她笑出声,脸上就难得地现出两分赧色:“笑什么,我这一身很奇怪?”
“不是不是。”
季樱忙起了身,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平时还不觉,今日你抽冷子如此打扮,我竟觉得你同许二叔真个有两分挂相——只是他委实壮得过分了点,且那一脸络腮胡也怪吓人的。”
说着看看陆星垂身后,手里提溜着各色盒子包裹的阿修,点点头算是同他打过招呼,因问:“你们怎么往这边来了?”
“我们先去您家了呀!”
不等陆星垂答话,阿修便抢着道,一股儿脑将手里的东西往小桌上一放:“去了才听桑玉兄弟说,您一大早便跟着季二爷来了铺子上,我们自然巴巴儿地又赶快往这边来了!您说您,一个小姑娘大冷天的不在家里呆着,做啥跑到这男人扎堆的铺子上来挨冻?”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季樱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量:“您可别说我暗地里传话啊,我看那桑玉兄弟情绪可不大好,您出门怎地也不带着他了?”
话音未落,叫陆星垂一掌拍开:“别胡扯。”
“我观桑玉兄弟,大抵是同你一块儿出门惯了,此番你没带上他,便多少令得他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