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独自走上会议室讲台的是丁立秋。当他转过身时,面对的是台下数量近百的明人阔佬。黑压压的人群这时已经集体站了起来,正在对他遥行拱手礼。看到这一幕,丁立秋马上露出了满脸笑容,伸出双臂下压:“诸位贵客还请宽坐,咱们今天就不拘礼啦!”
打交道多,知道穿越众确实是礼节简明的明人老爷们,闻言便坐了回去。
在坐的明人,基本上就是这一阶段广东各地和穿越众打交道最多的一批“开明人士”了。其中像白举人这种在穿越众身上下了重注的差不多有四五十位,占了总人数的一半。其余还保持观望态度的也都是上了名单的友好份子,不然今天不会坐在这裏。
虽然比起两广地区茫茫多的传统地主来说,眼下这点人只能说是九牛一毛,然而穿越众这次有信心让吃螃蟹的人成为成功者,从而为明人们树立起一个可以复制的模仿对象,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虽说是应了将军府的帖子,但是贵客们能不辞辛劳从各地赶来,今日咱们欢聚一堂,那也是极其难得的,老丁我在这裏代表曹将军欢迎各位了!”
几句场面话说过后,丁立秋一挥手,两个随从便上前拉开了他背后的天鹅绒帘布,下一刻,一副大型“南洋地理舆图”便出现在了墙壁上。
看到这副占据了一面墙壁,巨大而又精细无比的地图后,场下大部分都属于饱读史书的明人精英们,其中有不少人发出了一声轻呼,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在古代,精细的山川地理图毫无疑问属于顶级机密,所以今天明人们乍一看到这副南洋地图,自然会感到惊讶,哪怕这并不是大明疆域。
“先说点题外话。”丁立秋这时侧过身体,伸出手臂在地图上虚划一下后,便回身双手扶住了身前的案台,做讲课状:“自古以来,我中华大地治乱循环,总脱不过一个‘困’字”。
“按照传统思路,这天下田亩数是定死的。无论各位老爷名下的田亩交不交税,总数就那么多,大明的地盘就那么大,也不可能多变出一省的土地来。”
“然后就是承平时期,人丁日渐繁盛。大明这二百多年下来,原本一户种五十亩田的好日子已然没有了。各位老爷手下的佃户,不管交不交税,现如今怕是一户也只有三五亩地可种吧?”
丁立秋说到这裏,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微笑表情。
这位“丁市长”说话大胆无忌,明确指出了隐户隐田的问题。然而问题的关键不在这裏,台下老爷们听到这裏自然是懂的:除非是战乱,否则在大面上天下百姓人口肯定会愈来愈多,而田地总数却又是固定的。
“现如今大明乱像已显,北方遍地烽火,朝廷正在四处调集兵马镇压。南方这边尽管好一点,然而同样是遍地的饿殍乞丐和盗匪,各位老爷平日里难道看不见吗?”
丁立秋说到这裏,伸出了一根手指:“一间瓦房,住一个人算是宽敞,两个人算是舒服,那么五人十人百人又会如何?大明现下就已经住进五十人了!”
眼神炯炯盯着台下:“历朝历代所谓的治乱循环,不过就是一个‘困’字,说白了,就是等死。”
听到丁立秋毫不客气地揭露出乱像本质,在坐的明人们除了暗暗惊叹这厮说话如此大胆之外,倒也明白了丁市长的意思。没办法,丁市长说的话太浅白了,没办法听不懂啊。
“有句话说得好,千年土地八百主,地是主人人是客。今日来的各位老爷都是有身家的人,真到了那一天,人人自危,身家性命可都难以保全喽。”
静静等了一会,等到台下的人品味过来后,丁立秋这时终于又露出了笑脸:“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南洋拓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