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随着长长的汽笛声,沪客028号邮船降下了全部帆装。寒冷的海风中,邮船只用凭借螺旋桨的推动力,便“顺滑”地驶入了港口。
工业革命带来的变革是翻天覆地的。
如今,大燕国海航系统超过一半的新式货船,已经安装了蒸汽动力系统。
尽管只是低压锅炉,但由此带来的航行便利,却是旧世界19世纪才能达到的高度。
低压锅炉设计简单成本低廉维护简便,很适合追求平稳行驶的邮船和货船。
不过懂行人都清楚,这背后隐藏着的,其实是穿越工业体系的薄弱。
好在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八年时间,一切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哪怕有着“进口物资”的帮助,能达到现今的工业规模,已经是全体穿越者共同奋斗的结果了。
028号进港的同时,跟随在后的船只,纷纷开始调整帆型和锅炉气压。它们将在未来几个小时内,陆续进入港口……登州新港只有两座码头,船队要轮流进出。
吴法正穿着一件厚棉布袍子,站在舱外。此刻的他,微微弯着腰,双手扶着空心铸铁管做的栏杆,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表情平静。
吴法正是初秋时节从上海港登船的。
出发后,船队沿着海岸线北上,每每在沿途海港驻泊。船队停靠期间,时而卸货,时而避风,中途不时有各色船只加入离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今天:1635年的10月20日。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海航,吴法正主仆,终于抵达了十七世纪北中国重要的沿海港口:登州。
登州这个行政区划,在后世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蓬莱市。
而现今的登州港,也不在登州府城内。这个区分,吴法正一路行来,现在已经很清楚其中的道道了:传统意义上的登州港,在登州府城内,要通过水关进出。
而他这会要驻泊的,则是曹氏在大明沿海设置的又一处“私港”。
被称为“登州新港”的曹氏私港,坐落在登州府城以东十余里的滨海地带。
邮船靠上栈桥后,第一批喊叫着下船放风的,是那些在底舱窝了许久的经济舱乘客。
像吴法正这种住在上等舱,随时能出舱望海的,就没有那么迫切了。
事实上,吴法正今天的姿态很平淡……某种程度上来说,过于平淡了。原因很简单:相同的场面,他这一路行来,已经见过多次。
首先,登州新港是一处土墙围起来的四方形建筑群,规模不大,普通小镇的格局。
梯型土墙的高度并不高,但是很厚实,平平整整,规规矩矩。
这种北方常见的“土围子”,和吴法正旅途中在盐城、海洲(连云港)、琅琊(青岛)等地见到的港口一模一样。
其次,土墙内的建筑格局也是相同的:正中冒着黑烟的锅炉房、内陆方向的商住区,沿海一面的仓储区等等等等。
另外,每一处港口,都会有一两条码头用来停靠船只……这种和上海港就不能比了。
最后,一定会有一条平整坚实的石子路或是煤渣路,通往视线内最近的城池。
登州港也不例外。吴法正今天踏出舱门的第一时间,就望见了十余裡外的登州城,以及那条沿着海边铺过去的石子路。
待到旅客大部分都下船后,沉默观望的吴法正这才对舱内的老仆说道:“平叔,下船寻些吃食吧。”
名为平叔的老仆,闻言自无二话,寻了个篮子,随着自家少爷下船改善伙食去也。
下船后没过多久,主仆二人就根据“经验”,在港口的商住区找到了食品一条街。
坐在面馆内,吴法正隔着窗户,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土墙头巡逻的“保安”。
讲真,一开始,吴法正对于这些穿着黑衣,背后用白漆刷着保安两个字的“私兵”,是很有一些怀疑的。
要知道,这是个盗匪横行,官贼不分的时代。吴法正生于山西,近居边镇,听多了各种官贼勾结洗劫村寨的故事。
而在他看来,曹氏在长江以北设立的这一串土围子港口,再适合被人打劫不过了:既无高墙,又无强兵,内里还聚囤着诸多财富。
这些都是真真的硬通货,比金银还实在……譬如仓库里的粮米,譬如仓库里的杂货,譬如仓库里的罐头。
然而这点看法,在一次无意间看到保安用后膛枪射杀盗匪后,就烟消云散了:已经骑马跑出围子百五十步的贼人,被土墙上的保安,轻而易举打死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