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年轻检察官,轻声道:“宋检察官,我想你一定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而同在一个圈子里工作,我认为你也不想和我交恶,对吗?”
宋询礼直言不讳:“对,我确实不愿意和您的关系太僵。”
“那么,”沈昼是似笑非笑,“在我对你进行警告之前,不要再试图从我这里攫取到什么线索或者信息,好吗?”
宋询礼抿着嘴唇,静默了一瞬,道:“好吧,如果您想要知道案件的进度,可以随时来找我。”
沈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由来地,沉沉叹了一声。
中午,沈昼接到科洛的通讯,他抱怨道:“宋询礼这个疯子,他把那件案子返回重新调查了,我调查什么呀?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连嫌疑人都供认不讳,还有什么好需要重新调查的?”
“那你要怎么办?”沈昼问,“重新调查吗?”
科洛“嘿嘿”一笑,道:“我又给他移交过去了,而且给检察院那边打过招呼,这次换一个检察官起诉,咱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沈昼莞尔,叹道:“要是能这么简单就好咯,宋检察官,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他之前以人际交情强压着宋询礼放弃自己这条信息渠道,意思很明确,你如果再追着我不放,不仅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线索,还会得罪我。哪怕是铁面无私的检察官也不会愿意和他这个大律师交恶。宋询礼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于是果断放弃。但这么做同样也从侧面说明了,沈昼确实掌握一些宋询礼所不知道的线索。
但就像沈昼刚才说的,宋询礼是一个极其不好对付的人。沈昼不配合,那也没有办法,毕竟沈昼又不是这件案子的辩护律师。但是他将案件返回重新调查,这从流程上来说挑不出一点错。科洛不是宋询礼,更不是沈昼,在他眼里这件案子就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再没有可以挖掘的余地,或者哪怕是有,他也不想再去深究,在他看来,这件案子最好明天就起诉,后天就开庭,好堵住星网上滔天的谩骂声。
但是宋询礼不会让他如愿。
他重新移交,宋询礼就再一次返回,在一次次的移交审查起诉、发回重新调查中,浪费掉的是调查局的时间和信誉,因为这件案子是调查局牵头发现,并展开调查的。调查局不得好过,压力就几乎全堆积在了督查司副司长科洛的头上,他可谓是焦头烂额。
科洛哭丧着脸:“沈律师,沈哥,我该怎么办?这让我去调查我也调查不明白啊,要不我去宋询礼问问,看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我改还不行吗?”
沈昼哭笑不得。宋询礼这个家伙,看着挺正派一个人,没想到行事却阴损的很,知道自己不可能给他线索,就曲线救国去给科洛找事。
而这件事的源头就是最终还是沈昼,他找了科洛,因此才有了一次半夜的外勤,才有了这件在首都星掀起轩然大波的凶案。
“你没有得罪他,”沈昼拍了怕科洛的肩膀,“是我得罪他了,我真倒霉。”
科洛同情地看了沈昼一眼,唏嘘道:“有他这样的检察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为什么?”沈昼笑着道,似乎对他这句很感兴趣。
“我真的不知道这件案子有问题吗?”科洛叹了一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另外一件死者叫温巧安的案件肯定和佩内洛案有关联,俱乐部从事的又是□□易,要说他们背后没有人撑腰,谁信?”
“可是……”他像是浑身发痒一般难耐,不断地改变坐姿,面上露出焦灼的神情,声音很低,“可是我不敢追查下去,这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司长能解决得了的,那些大人物,一根手指就可以压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连基因控制局副局长都死于非命,更何况我呢?”
在沈昼似乎诧异的目光中,科洛语声含糊地道:“对,你没有听错,埃布尔森·琼不是自杀,我值班的时候偷偷看过现场调查的案卷,仔细看完全可以发现问题,但是调查组的人都眼瞎了吗?不,我猜他们只是被警告过,或者有人压根就连案卷都没看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案。”
他难为地叹了一声:“我想去劝劝宋询礼,你觉得怎么样?我知道他是个好检察官,他在履行自己得职责,可是……”
“你劝不动他的。”沈昼平和地道,“你要是能劝得动他,他一开始就不会去找你。”
科洛唏嘘地道:“这倒也是。或许我可以去找我们副局长,就说检察院不配合,越过宋询礼,直接送到大区检察长手里去。”
“别想了。”沈昼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科洛的,“我去找他。”
“我找他都没用你找他会有用?”科洛狐疑道,他的手指在硕大的透明杯子上抹来抹去,留了一连串模糊的指纹。
“我会告诉他,他想知道的。”
科洛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他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