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抬手,盯着方家院子的一举一动,声音淡然:“不要急,我相信她能应付!”从他看到方瑶进了自家院子见了曹神婆之后,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慌的表情,甚至此刻一幅泰然自若,镇定如初的样,好似一切都在她掌控中。而且,她现在脸上那委屈求全、可怜巴巴的表情怎么回事,这可不像他认识的方瑶。他有预感,这场好戏现在才真正的开始。方瑶转目看向陈菊,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笑意。陈菊微怔,不知为何那笑让她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待她要捕捉其中的含义时,那笑容已然消失,瑶丫头眨巴了两下眼睛,挤出两行清泪。陈菊暗暗心惊,刚才那笑容……一定是中午太阳太大,把她给晒晕了,出现了错觉。方瑶道:“婶子,如果我按你们的要求,配合金巫师捉鬼,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娘和我大姐和正弟?”陈菊没听说这里面的语病,下意识道:“当然了,只要你配合,我们绝计不会为难她们的。”金巫师微微拧眉,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不过听着好像跟她多大关系,也就没有细究。坐在西屋门口一直气定神闲纵观全局看大戏的方张氏却是精明些,毕竟比她们两人多活了几轮。她看向方瑶,眼里闪过一丝怨恨,都到这时候了,还要作困兽之斗,反咬她们一口,让大家认为她其实没有被鬼附身,一切都是她联合老二媳妇、曹神婆无中生有,设计害她们。为了不让母亲和姐弟受委屈,不得已才迎合他们。她扮可怜,扮弱者,就显得她们可恶、穷凶恶极。这死丫头好深的心思,好毒的计谋!偏生陈菊也是蠢,人家说什么,她答什么,挖了坑就急着跳,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被反策了。方张氏暗暗垂眉,心里又悔又恨,老二媳妇这么蠢,当初怎么就看上她,准许她进她老方家门了呢?方瑶问完陈菊,又看向曹神婆,小脸上的泪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晶亮,她又怕又是担忧:“金巫师,那鬼你一定能捉到吧?”“这个,自然。”从她从事这行开始,还没哪个在她施法之前这么郑重其事的问她能否一定捉到鬼?大都是又哭又闹,又追又赶的,哪儿像她这么淡定。曹神婆眼神闪烁了下,心里不无发虚。方瑶瞅在眼里,暗自冷笑,面上却是一如刚才怯怯的表情:“那要是捉不到怎么办?”“捉不到……自有捉不到办法!”曹神婆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连忙挺了挺胸,一扬手中的拂尘,改口道:“你放心,我有在,定能让鬼邪无所盾形!”“真的吗?”曹神婆眉头一挑,有些不悦道:“难道你以为我金巫师是浪得虚名之辈吗?”没有两把刷子,怎能有今日的名气!“哦,那我就放心了。”方瑶点头。陈菊以为现在可以开始进入正题正式施法捉鬼了,谁料方瑶却是向前走了几步,朝着乡亲们深深一鞠,目光一一扫过乡亲们的脸道:“各位叔伯,今日我婶子找人巫师设法为我驱鬼,我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答应,只要我配合,便不再为难我娘和我大姐跟弟弟,还请乡亲们做个见证,谢谢了。”这话一出,陈菊终于听出哪里不对劲了。不过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她也管不着别人对她怎么想怎么看了。在场的人,都是受过方瑶的恩惠的。从各家各户送粮,到排洪,再到劝服陈桂家给他们免费提供疏菜种苗,哪一件事,都深得乡亲们的心。要是换成别人被怀疑鬼附身,乡亲们肯定退避三舍了。可是方瑶不同,她于他们是有恩的。有人壮着胆子道:“瑶丫头,你放心,若是你家婶子反悔,我们一定不会袖手不旁观的。”“是啊,你安心的让金巫师为你施法,身上有没有鬼,我们都瞧着呢!”“对,若是没有,你依然还是大家心目中的那个好孩子。”方瑶眸光一动,感激道:“谢谢乡亲们,方瑶一定听婶子的话,好好配合金巫师!”她的声音很是动情,又恰到好处的透着委屈和不情愿。一张小脸在阳光底下晒得通红,泪珠子干了又流,似乎从未断过。她不停地擦试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佯装坚强的样子,是那么的孤凉无助,把陈菊和曹神婆的恶意胁迫诠释地淋漓尽致。现在她在大家的眼里,就是一个受害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依无靠,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是谁,不忍地说了句:“这孩子看着挺正常的嘛,哪像是被鬼附了身了?”“是啊,我也觉得。不是说被鬼附身的人,走路说话都阴阳怪气的么,这瑶丫头没这现象啊!”“是不是弄错了?”“我看啊,就是她婶子想报复大房这一家子。之前就跟大房不对付,分了家以后看大家比她们过得好心里妒嫉了,才使得这阴招!”“前阵子不是脸被抓伤了吗?那白老大是瑶丫头从集市买回来养着的,陈菊肯定是把这账算到瑶丫头身上去了。我听说陈菊看脸伤没钱,大房心里过意不去,给了十两作医药费。陈菊还嫌少了,想多要五两,大房没有给,估计是心黑,觉得大房有钱,想把瑶丫头整死,好侵吞大房的财产吧?”“是啊,现在大房一家全靠瑶丫头撑着,她要是被陈菊整垮了,大房就没人跟她抗衡了,大房的一切都是她的。”“我看也是这个情况!”“就不明白老太太怎么想的,这老二媳妇就是媳妇,老大媳妇就不是媳妇了。二房生的孩子就宝贝疙瘩心头肉,大房生的就不是她孙子了?怎么由得二房这么闹!”大家你言我一语,所有议论一字不漏得进了陈菊和曹神婆还有方张氏的耳里。曹神婆脸上化了巫师妆,虽然极淡,但还是起到了遮盖的作用,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真正的表情。不过那双眼睛却是任何东西遮挡不了的,眸中的蔑视似乎在说,现在这些围观的群众怎么质疑她,呆会儿她就会怎么让他们心服口服。陈菊脸色有些难看,她性子爆,不懂什么叫隐忍,什么叫以退为进,而是直接一挥手,朝着院外的乡亲们嚷嚷道:“我们老方家的事,你们少琢磨,爱干嘛干嘛去,跑到我这里胡乱放屁,瞎说八道冤枉人做什么,有病!”她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方张氏的整张老脸已经沉到地底下去了。要来大家就怀疑把曹神婆请来的用意不良,现在她这一吼吼,不是更把大家往那方面想了么?这个没脑子的肥猪,她恨不得回到屋里去,眼不见为净。唯有方瑶心里是得意的。她在方张氏和陈菊面前怎么理直气壮,据理力争,甚至跟她们直接叫嚣,怎么好怎么来。可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维护一惯的小白莲形象,只有这样,才能赢得大家的同情,为她说话。事实证明,她一开始就走小白莲的老路是对的。又一轮的谴责和猜疑声飘了下来,局面从开始敬畏曹神婆到此刻大部分偏向方瑶这边,几乎要一面倒了。陈菊又气又急,加之中午太阳又大,她脸上画了妆,此刻被侵湿,妆都花了,黏黏地粘在脸上极不舒服,像是麻蚁在爬,弄得她心烦意燥:“金巫师,还等什么,赶快施法吧!”再耗下去,她脸上的妆可就白化了,全给融在这汗水里头。浪费她早上刻意化妆所花的时间不说,那胭脂浪费才是真正的可惜。平常早上化一次要顶一天的,这太晒得,呆会还要补妆,不是浪费是什么!如果被方张氏知道,这个时候她还在关心她脸上的妆容,估计要呕血。金巫师连忙回神,手中的拂尘一扬,睨了眼方瑶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我去拿七星绳!”七星绳也是捉鬼的道具之一,据说是凝聚巫师法力用七星阵排列的方式编织而成的绳子,套在身上,立马使鬼现形,并且无法逃脱。这还是方瑶从书上看来的。可是曹神婆搭的神台上就只放着一根麻绳,和平常她们捆绑东西的普通麻绳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在麻绳尾端系一颗类似佛珠的黑色珠子,难道那就是七星绳么?方瑶正想着,曹神婆已经拿起它向自己走来。正往她身上套的时候,院外突然冲进几个人。“住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循声一看,是赵大田和刘树,而为首的正是他们的村官里尹。终于来了!方瑶嘴角划过一抹愉悦的笑容,她等的人终于到了。好戏要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