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直把方瑶和刘慈宣都问得沉默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跟着低沉起来。墨离道:“宣叔,你但说无妨!”先前墨离因为方瑶脉搏骤停的事发过一次怒,这回,刘慈宣不敢再怠慢,实话道:“大少爷说的不错,正如您所想,以毒攻毒并不能根治,只是一个缓兵之策而已。”果然,他猜对了。墨离心下一紧,道:“所以我们体内的毒还是会发作,我们还是有可能面对死亡,对吗?”“理论上,是这样的。”刘慈宣惭愧的道。“这么说,瑶儿,你以后还要和我一样承受那种噬骨之痛了?”墨离跌坐在床榻上,握着方瑶的手,眼里有着深深的自责。是他连累了她,是他害了她!她不该和他一起承受这些的,他宁愿自己受双倍毒痛之苦,也不要瑶儿替他分担一毫。“你别怪自己,一切是我自愿的。”方瑶安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从此我们有毒同当,有痛同享,关系更紧密了,不是更好吗?”若没有这种剧毒之痛,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重归于好,感情更甚从前。“我们因祸得福了。”方瑶道。墨离为她的善解人意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她越是这样待他好,舍身处地为他着想,他越不忍她受半分的苦楚。方瑶看他还在自责中,又劝了句:“其实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说不定再下次毒发之前,我能研究出真正的解药也不一定的。”“是啊,当初瑶儿姑娘和我商定的就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然后争取更多的时间研制出解药。”刘慈宣亦是道,“以毒攻毒是当时情况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那要是你们研制不出解药呢?”岂不是叫瑶儿跟他一起等死!“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定能研制出解药的,你相信我。”方瑶神秘的眨了下眼睛,压低声音道,“你忘了,我可是个‘不凡’之人。”一句话,提醒了墨离。是了,她拥有双世头脑,超前智慧,以毒攻毒她成功了,解药的事说不定她也能成功。墨离现在只能往好处想了。“但愿你的‘不凡’能再创一个奇迹。”他不怕死,但怕瑶儿陪他一起死。“一定可以的。”方瑶郑重承诺,“你相信我。”距离下次毒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方瑶算了算,正好接近墨离回宫的日子。所以,她一定要在墨离回宫之前,把解药研制出来。接下来的两日,方瑶都在墨府养身子,李月兰和方正晚上回去,早上过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们来时,把白老大一并带了过来。白生许久未见白老大,一大一小玩得甚是欢快。墨离除了照顾方瑶,还抽空教了些方正防身的功夫。这孩子底子一般,但有这个热情,勤能补拙,将来未必没有一番成就。这两日,经过这番生死,方瑶和墨离的感情再升一个温度。两人几乎时刻黏在一起,北萃小院时刻能听到笑声,幸福甜蜜的氛围感染了整座府邸。入夜时,墨离陪着方瑶吃过晚饭,便去了趟书房。方瑶没有陪同,窝在床榻上看书,都是先前从刘慈宣那儿搬来的未看完的医书,还有一些是让千荨从镇上搜刮来的。她一定要在墨离回宫之前,将解药研制出来,而离他回宫的日子也只有短短三个来月了。所以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潜心研究。正专注时,一旁的千荨似是咳了两声,方瑶头也没抬:“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后院溜溜白老大,不必陪着我的。”是墨离太过紧张,非要把千荨留在她身边照顾,其实她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不是无聊,我是......有话想跟你说!”方瑶抬头,千荨甚少这样卖关子,通常都是有话就直说了。千荨扭捏了半晌才道:“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道歉?”为什么?仔细想想,从认识她以来,她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之前关于你和殿下的事,我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什么身份不配,什么门第悬殊,所有墨成跟方瑶说过的话,千荨也说了。只是她说得比较比较简单,就一两句而已。“原来是因为这个!”方瑶笑了笑,恍然道,“你说的太过隐晦,我根本就没有听懂。”所以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是墨成,他说了那么多,也只是讲事实摆道理,真正伤她的,是她自己的不够坚强,不够豁达和通透。千荨感激了看了她一眼,方瑶其实哪儿都好,除了身世差了点以外。就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总是看不上她!“除了对不起,我还要跟你说声谢谢!”她忽然又开口。方瑶更诧异了,这谢字又从何说起!千荨道:“我听说你为我和刘太医还有墨管家他们向殿下求情,让他不要在此事上追责,是吗?”“倒是有这事。”方瑶道,“不过你不必专程为这个谢我,其实墨离本也没有杀你们之心。你们跟随他这么多年,从皇宫到这里,千里迢迢,路经多少凶险,都是你们在陪伴着他,保护着他,你们在他眼里,早就不是什么护卫、仆人了,而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和家人。只是你也知道墨离的性子,感性的话他不善表达,有时候气得急了,还会跟你们发脾气,端主子的架子,其实他是无心的。”千荨怔然,这些,墨离从没跟他们讲过,她也从来没这么想过。在她眼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怎么可能跟主子称兄道弟,论为一家。方瑶也不多解释,她知道尊卑有别这四个字已经深深刻在千荨的骨子里,很难改变,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对了,千荨,你有空再多帮我去城里看看,能不能再搜些医书回来,不要那种市面上常见的,最好是人家独家收藏的那种。”只有独家收藏的,关于世上疑难杂症的记载会比较多一些。“城里的医馆和书店我几乎都跑过了,要不然过两日我去周边城市看一看?”“行,那你抽个空跑一趟,只是这样会不会太辛苦?”“再辛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这些不算什么,况且也是我份内事。”她们这些做属下的,不就是护卫主子的安全,再来就是跑跑腿什么的么,习惯了。两人聊着,墨离端着点心进来了。看到主子进屋,千荨识趣的退了下去。墨离将点心放在桌上,然后在对面坐了下来,见方瑶始终盯着自己,那眼神甚是怪异。不禁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没有,就是觉得你是不是对属下太严苛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冷着个脸,活像他们欠了他似的。“怎么,千荨跟你告我状了?”“她怎么敢!”“谅她也没这胆子。”“你明知她不会说这些话,为何还这么问?”“那你又为什么突然对我的属下这么关心了?”墨离挑眉,有这闲心,干嘛不多关心关心一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