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铺子对面就有一家医馆,陈桂匆匆把人请来时,陈百生已经连眼皮都没力气抬了。梁大夫仔细把了会儿脉,又掀了下他的眼皮子,一边诊一边摇头,直把陈桂的心都沉到谷底了。“梁大夫,到底怎么样,别光顾着摇头啊!”陈桂急得不行,说话都打颤了。“唉,怕是不行了。”梁大夫的医馆与陈记铺子面对面,也是看着陈百生一步步成长的,好好一个青年突然就得了重病,不免唏嘘。“到底什么病啊,这么严重?”陈桂吓得两腿一软,要不是旁边有个椅子,差点就跌倒在地上了。“这病来得蹊跷,具体什么名堂我也不清楚。”梁大夫道,“不过他五脏俱衰,六腑的生命迹象也很微弱,着实奇怪的很。”他行医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前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会......”陈桂勉力撑着身子道,“梁大夫,您有没有诊错,他一向不生什么病的,不可能就得了这怪病?”梁大夫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道:“你这话说的,我那医馆在这条街也是老招牌了,十几岁就从医,如今也有近四十岁的医龄了,会连病都诊错?”“罢了,你要是怀疑我的医术,那就另请高明。”梁大夫说罢提起药箱就准备走人。要不是看在陈桂家有病急,梁大夫非要好好数落他一番的。“不,不是,梁大夫,我没这意思,我就是,就是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陈桂急得眼眶子都红了,大哥就这么一个孩子,临了了托他照顾,现在倒好,年纪轻轻的,就照顾着得了重病快一命呜呼了,这让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到大哥坟前上香?“梁大夫,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看看,还有法子救么?”陈桂拽着梁大夫的袖子,祈求道。“唉,能有什么法子,五脏六腑都衰竭了,这种情况就是神仙下凡,恐也无奈。”梁大夫深知陈桂也是为了陈百生心急如焚才说出这种冒昧地话来,也不跟他计较了。“那就只有等死了么?”梁大夫摇了摇头,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陈桂见状,眼泪啪哒就掉下来了。一把扑倒在陈百生床前,哭得老泪纵横。“百生啊,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别吓你二叔啊......百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有个什么,我怎么向你爹娘交待啊,你快点起来,你告诉二叔,你得的是什么病,二叔好给你治,快起来呀!”他捶打着床沿,痛哭流涕。想到这些年,他一直放任百生一个人在城里生活,自己只是偶尔探望,心里又愧又痛。“百生,是二叔对不起你,二叔没有照顾好你,二叔没有尽到应该尽的责任,你怪二叔,你起来怪二叔,别躺着了,起来吧!”之前还为了方家大丫头的事,他一百个反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百生都不生气,回回见了他,依然笑着叫他二叔。陈桂现在心里悔得要死。要是他早点给他寻一门亲,这些年也不至于过得孤苦了。二十几岁,没有成亲,没有孩子,这就要走了,大哥这脉就断了后了。百年后,他入了地,没有脸见大哥,更没有脸见陈家的各位先辈们!想到这些的种种,陈桂恨死了自己了。梁大夫见他也有四十多岁的人,却是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煞是可怜。不由得动容,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不忍道:“或许有一个法子,路们可以试一试。”“什么法子?”陈桂哭声煞停,转头望向梁大夫。“冲喜!”梁大夫缓缓吐出两个字,面色有些凝重。“冲喜?”陈桂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好像没明白过来一样。“对,冲喜。”梁大夫重重点头,“百生这病得的奇怪,我摸不着病因,像是气运所致。咱们给他说一门亲,把这不好的气运给冲掉,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只是不知道有哪家姑娘愿意嫁一个将死之人?这就是他为何提出冲喜二字,心情略有些沉得的原因。“能有用么?”陈桂有些把不准。“都这时候了,是个法子都要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吧,你说是不是?”梁大夫被他的死脑筋急得都要吹胡子了。陈桂想想觉得是这个理,抹了下老泪道:“行,我马上就去打听,看谁家有合适的姑娘,花多少钱也不在乎,权当是为大哥为这孩子尽最后一点心意。”“这就对了。”梁大夫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道,“你先急着出去打听别家的,我听说这这冲喜也是有讲究的,两人得八字相合,命还得硬过百生的命数,最好要有旺夫相,这霉运才冲得掉。”“啊,还有这么多说法的?”陈桂一下子傻了眼。“那可不!”梁大夫见陈桂呆着没有动,推了一下他道,“赶快去啊,发什么愣,救人如救火,迟疑不得。”“哦哦,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办。”陈桂回过神,抬腿就往外面冲,到了门口复又想起床上躺着的陈百生,有些为难的看着梁大夫。“你走吧,我这会儿也不忙,帮你照看一下,回头你找个人来替我就是。”“那行,谢谢梁大夫了。”陈桂一出去,梁大夫复又坐在床头替陈百生诊起脉来。似乎对这怪病还来了兴致似的。此时,躲在陈记铺子对面转角处的方瑶和方圆两人见着陈桂急匆匆的跑出来,脸上各自浮现不同的表情。方圆拧着眉头担心道:“看桂叔这样子,怕是百生病得严重,瑶儿,你那药下得没问题吧?”“放心吧,我严格控制的,只要准时服下我准备的救命方子,定然无恙。”方瑶轻抿着茶,看看街道,看看人群,悠哉的不得了。方圆的心依然悬着:“其实咱们可以串通梁大夫的,我好怕被他看穿,百生这苦就白吃了。”梁大夫是老大夫,他的医术是值得肯定的。万一被他诊出来这病是假象,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想要再劝服陈桂和田梅应下她和百生的亲事,就更难了。“不会的,梁大夫医术再高明,我给未来姐夫下的药足以以假乱真,他瞧不出来的。”一想到陈桂刚才连滚带爬的跑出铺子,方瑶就好想笑。“这会儿应该是赶着点回村里去找田婶了,我估摸着田婶要给未来姐夫说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何以见得?”“因为谁也不愿意把好好一个姑娘嫁到陈家守活寡啊。除非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才会把女儿卖给陈家,不过花银子的事,田婶向来是不舍得的。如此,自然第一个就会想到你了。”方瑶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