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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下士子, 都如谷歌先生一般豁达, 那朝野便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宁夫人说, “如此, 或许男人就不必局限于世人眼中男人该做之事,女人也不必局限于世人眼中女人该做之事。”
“谷歌先生, 你说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我不知道, 或许有吧。”
目光落在前方,她拄着拐杖走着:“人人都困在世道的牢笼里,总有些人,会想方设法想要走出来。”
街道两边,花灯通明,两人行走在路中央。
身处闹市, 又似有悠远的安静, 偶尔听得两人走路时, 踏碎落叶的沙沙声。
听着那沙沙的声响,宁夫人也不由放慢了步伐,与她同行,“谷歌先生当真这么想?”
“如我前日辩论时所说, 历史会螺旋式上升,一切的谬误与偏见, 总会慢慢被纠正。”她拄着拐杖,便走得比常人慢一些, 语速也似放慢, “何况, 如今南宛试行女子入官学之法,虽只限于官眷,但也是前进一小步了,不是吗?”
“先生澹泊高风,但太后此举,未必如先生所想的无私。”宁夫人叹声道。
苏小昭转头笑道:“那又如何呢?夫人又忘记我前日所言了。”
宁夫人微顿,而后也笑:“是啊,先生的理想,可是要举天下人之贪欲而立国。”
见被揶揄了,苏小昭亦是一笑。
叫卖声、喧闹声不绝。
并不长的街道,似乎像走上宫廷回廊千百转那么久。
宁夫人笑意渐敛,轻声说:“那么先生以为,太后执政以来,功过孰多?”
苏小昭摇头道:“我不敢妄言。太后的是非功过,只能交由后世人来说。”
她有与之对立的立场,看到的东西,也与人不尽相同。她看不到她没看到的部分,若自以为是地评价,难免有失偏颇。
“先生既不肯论功过,那便论心,对于太后把持政权之事,先生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面前人失笑:“我认不认可,也不重要吧。”
“若我说重要呢?”宁夫人忽然道,她看定她,飞凤般的眼睛似乎泛出一丝掠夺意味的光。
苏小昭窒了窒,拧起眉,像是思索着答案。
然后她说:“若是太后未曾选择这条路,我不会认可。”
“为何?”宁夫人追问。
“她毕竟是女子。”见宁夫人微蹙眉,她接着说,“她若选择这条路,注定要走过数不尽的唾骂,才能做别人堂堂正正能做的事。这条路,对于这世道的女子而言,太过艰辛。”
“但太后已经不是女人了。”宁夫人说。
“她嫁给先帝十一年,先帝驾崩后,垂帘听政七年。”
喧闹声似远去,唯余街道的花灯,如月之明,又如月之冷。
灯光下她眼光深湛:“从十七岁入宫,到如今二十八,她放弃了作为女人的一切,选择了权力。后来七年里,在别的女人对着镜子梳洗打扮时,她在批阅奏章,日无停晷,在别的女人于宅门里相夫教子时,她在御殿听政,平衡朝权。她把这些年华都交与了南宛,这些事,哪一件是女子该做的呢?”
苏小昭久久不语。
“所以我才说,若是太后未曾选择这条路,我不会认可,但她既已选择了,谷歌心中自是钦佩的,认可的。”这一刻,苏小昭不带私心地回答道。
街道已走至尽头。
苏小昭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上宁夫人似是有光亮,又似乎没有的目光。
“谷歌也相信,像太后这样壮志不让男儿的人,想必不会沉迷在一个小女子的情怀中,而失了一国之母的威仪。”
宁夫人突然笑了。
她早就觉得,在四人同席辩论时,他或许便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不去说破罢了,是以,她言行间也没有刻意隐瞒,与他自然而然地相处。
她确实对他很欣赏,也生出一丝掠夺的占有欲,只是不料,眼下被他用这样暗示的方式婉拒。
宁夫人收回了目光,对他的话也不作答,笑而不语。
两人俱心有默契,互不道破。
※※
在街道尽头辞别,各自离去后,苏小昭拐过转角,便不由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好险!她险些失身了。
“小姐,总算找到你了。”
只见一人策马而来,停在她跟前,头戴黑帷帽。
“先前在街道上就看见你了,只是见你与一位女子同行,才一直没上前。”来人下了马,埋怨道。
“小影儿,你怎么来了?”见左右无人,苏小昭心虚道。
虽然隔着帷帽,苏小昭还是能感受到自家影卫幽怨至极的目光,“小姐,你还好意思问我,昨晚还说了……”
见势不好,苏小昭忙举起手中的花灯,十分恳切道:“我回来时,看见别人在江边放河灯,很好看,便想着去买两盏莲花灯,带回来给你们,这才晚了。”
影六一如意料的好哄,闻言他语音便上扬了起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