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家的第一天下午,如岚所愿,司机把我们送回了翔明中学。
因为是上课时间,当我推着岚进入翔明中学的大门,偌大的校园,除了溜达巡逻的保安哥哥,整个校园静悄悄的。我是为了接岚出院特地请假一天,不然此刻也应该在教室里上课的。
五月的风,带着夏天刚刚来临的热情之意,像个肆无忌惮的孩子在校园内嬉闹着,吹拂着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发出婆娑的声响,活跃了午后的宁静气氛。
“琴音,我想去秘密花园看看。”岚揪揪着我的衣角,漂亮的眼眸闪烁着期望的色彩,琥珀色的瞳孔深处却有一抹的黯淡,微微下垂的眉梢显得有些感伤。
秘密花园?
岚期待又感伤的表情不期然地撞进我的心,冷不防地让我想起那天发生在秘密花园里的意外,岚血淋淋的样子狠狠地揪住我的心脏,有抹疼痛在心底悄悄地蔓延着,记忆中熟悉的恐惧感瞬间回笼……那个意外对岚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岚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有些发怔地看着岚,虽然岚说对不能跳舞的事已经想开,但我知道在他心裏始终有个黑洞,不是我说陪在他身边就能填补的。
秘密花园的小木屋被拆除了,但那里有很多岚的回忆,关于妈妈、关于芭蕾舞、关于感情等等……岚的许多秘密都留在了在那里,却无法再延续了。
小木屋一拆,秘密花园也随之消失,已经没什么能够让岚期待了。
那岚想去那里,是想和过去做个告别,在失去芭蕾舞之后,重新开始吗?
我的心猛地一阵抽疼,不管岚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的。
“好,我带岚去。”我扯了扯嘴角,微笑地点头答应,推着轮椅缓缓地往秘密花园的方向前进。
紫色郁金香花海竞先绽放,迎着清爽舒适的风摇曳着婀娜优美的身姿,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
郁金香花海的尽头,缠满爬山虎的小木屋已经被一幢透亮清澈的玻璃花房取代,在玻璃花房两旁还立着两座红色的小风车,面对着郁金香,正缓缓地转动着,给这裏悄悄地染上异国的風采。
岚失神地看着玻璃花房,目光闪烁了两下,然后指着玻璃花房前的白色台阶:“琴音,我想到那边去坐坐。”
台阶的位置,曾经是秘密花园的入口。
“嗯,我扶你。”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岚从轮椅上站起来,不放心地交代,“你慢慢走,脚不要太用力,免得伤到哦!”
“琴音,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你别紧张。”岚笑了笑,脚一深一浅底走到台阶前,然后拉着我坐了下来。
迎着下午的阳光,烁亮的阳光就像精灵一样在岚白皙的脸上跳跃着,细碎柔顺的刘海反射着镏金般的光芒,栗色的中发随风轻漾,显得安详而静谧。
岚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玻璃花房里各式各样的盆栽,嘴角扔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有些迷离:“琴音,其实改成花房也很漂亮,都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好像小木屋不曾存在似的。”
“再漂亮也只是花房,已经不是岚的秘密花园了。”我皱了下眉,歪着头看他,“岚觉得遗憾吗?”
“遗憾?”岚嘴边的笑渐渐地隐去,眼眸上笼起一层水雾,目光变得蒙胧:“小木屋总有一天会消失,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它的消失太突然,消失的太彻底,而我没来得及带走妈妈的影集,这是最遗憾的事,我怕会慢慢把妈妈的模样忘记的。”
听着岚温和又带着丝丝伤感的声音,我恍然大悟,岚来秘密花园就显得感伤,并不是因为不能跳芭蕾舞的缘故,也不是来告别,而是希望找回留在这裏的东西,又知道希望微乎其微,所以情绪才有些低迷。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那我应该很快就能让岚开心起来的。
“岚。”我唤着岚,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染血的记事本和影集,在他眼前轻轻地晃动着,“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吧?”之前一直放在我的包里,但满脑子都在担心岚的伤,就忘记把它们还给岚了。
岚的眼睛骤然放亮,如获至宝地接过记事本和影集,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上面的血迹,然后轻轻地打开影集,宫妈妈漂亮温柔的笑容霎那间展现,岚的笑容重新挂回了嘴边。
“琴音,谢谢你帮我保护了它们。”岚有些激动地握着我的手,“我以为它们都被埋在倒塌的木屋里,被当做废物处理了。”
“这是对岚很重要的东西,也是岚当时护在怀里的东西,我当然要替岚保管了。”我盯着被岚握住的手,感受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热,有股幸福的感觉悄悄地滑过心底,“岚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