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归苦笑:“你原本就不该救我!”
他做错了,错得如此离谱,若能因她而死,也算求仁得仁。
楚胤不置可否,只道:“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死!”
燕不归默不吭声。
楚胤沉声道:“好好想想你肩上的责任,想想臻儿,你觉得你有资格求死?聂禹槊,我告诉你,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哪怕你觉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也只配活着,活着做你该做的事,从你活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无权选择死亡!”
燕不归闭了闭眼,喃喃道:“我知道……”
他一直知道,聂禹槊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大哥,是聂氏,是聂家军所有人,却不是他自己。
“既然知道,就好好想想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你在这里跪着也只是徒劳无功,你想要忏悔请罪,光跪着是不够的,就算你跪死在这里,聂氏的污名依旧存在,仇依旧报不了,臻儿依然要受罪,没有任何用处!”
燕不归嗫嚅了一下唇,想说什么,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胤也许久不说话。
就这样,燕不归跪着,楚胤站着,都面向着一堆牌位沉默着。
不晓得过了多久,燕不归缓缓开口:“舅舅说,臻儿会恢复记忆,对么?”
“对!”
燕不归眼中闪烁着泪光,接着问:“在这之前,她还要受很多罪,对么?”
“对!”
燕不归颓然无力的苦笑道:“我还记得臻儿刚出生时,父王说,她是聂家百年来唯一的女儿,是我们聂家无上的珍宝,生来就理所应当要一辈子娇宠着的,所以,我们聂家哪怕豁出一切,都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说起来也是可笑,到最后,我们都没有做到,幼时,我一直把保护她疼爱她当做自己毕生的责任和使命,后来慢慢长大了,这个信念便越深,可到头来,我却这般伤了她,父王他们都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她是我妹妹啊……”
他一直在后悔,后悔那一念之差,造成她无尽的伤痛,虽然这件事他参与的不多,可是,却难辞其咎,若非他支开了楚胤,她不至于孤身遇险,若非他下药给楚胤让楚胤无法救她,弄的场面大乱,她怎么着都不会被掳走,以至于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或者在此之前,他不那么偏执,不因过往执念对她怀挟偏见,回京后立刻就去见了楚胤,就会早些知道她是臻儿,断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又或者在得知赵鼎和方叙的计划时,及时通知楚胤,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事已至此,再无假设!
楚胤对此不置一语,静默了许久,才道:“再过些日子臻儿药浴结束,我就亲自送她回祁国!”
燕不归一惊,猛地抬头看着他:“回祁国?”
楚胤颔首:“嗯,这是祁皇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她的身体需要静养,这里已经不太平了,送她回去,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再去接回来!”
燕不归听言,恍惚片刻,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把她留在这里也是危险,我们怎么都好,只是她……再不能有任何闪失了!”
楚胤不置可否,只淡声道:“别跪着了,回去好好养好身体,不出意外这个月底你就有事做了!”
“什么事?”
楚胤眯着眼吐出四个字:“为父报仇!”
燕不归顿时愣住……
裴开和谢荨大婚五日后,皇帝突然下诏,赐婚十一公主临川公主赵婉鸢和嵇康侯世子穆嵘,择日晚婚,诏书下达之前,没有任何人提前察觉,皇帝直接下了旨,嵇康侯府自然是不能公然抗旨,如此,便是板上钉钉的婚事了。
在此事后不足两日,又传出消息,赵鼎不知何时派遣了人暗中带着国书前往东越,与东越景明帝宇文煊商谈两国结盟事宜,也不晓得赵鼎许了东越什么好处,一向只和北汉结盟的东越一反常态,景明帝已经同意两国联姻,派了使者前来递交国书,并且许诺来往联姻,不仅东越会嫁过来一个公主,也会从大秦娶一个公主回去为皇妃,如今皇帝的公主未嫁未曾许婚的几个中,只有一个真定公主快十七岁了还没嫁人,这个要嫁去东越和亲的人选很明显便是早到婚嫁年龄却还没嫁人的八公主真定公主赵婉凝。
此事刚传开不久,真定公主就来了凤仪殿。
皇后正在礼佛,所以,谁也不见,自然只能宜川公主接见了她。
刚叫人领着真定公主进来,宜川公主都还没开口,真定公主就直接跪下了。
宜川公主当即一愣,而后拧眉问:“八妹,你这是作何?”
真定公主抬头望着宜川公主,含泪恳求道:“三皇姐,求你和母后帮帮我,我不想嫁到东越!”
宜川公主顿时不说话了。
真定公主见她沉默下来,当即又梨花带雨般哀求道:“三皇姐,现在只有你和母后可以帮我了,求你了,妹妹求姐姐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