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烬知道傅青丞对楚胤一直都是有成见的,加上也觉得这话不错,便也不说话了。
他自然是也希望傅悦一起回去的,毕竟他家那位一直惦记着这个幼妹,秦国眼看要乱,她跟着回去安全些。
然而傅悦依旧是沉默着,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帘,所以瞧不清神色,可却看到她紧抿着唇,手也是紧紧抓着,似乎心里很是挣扎。
她就坐在傅中齐旁边,所以傅中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为难。
而傅青丞和穆烬瞧着她,也约莫瞧出了,她似乎不想回去,傅青丞皱眉正要说话,傅中齐忽然淡淡开口:“小二,阿烬,你们先出去,朕有话要和臻儿说说!”
俩人对视一眼,只好依言出去。
其他随侍在侧的余伉等人也在傅中齐的示意下退出去。
他们出去后,傅悦微微抬头看着傅中齐,眸色微动,讷讷开口:“父皇……我……”
傅中齐见她这般纠结,便是将她的心思了然于胸,很是豁达的笑道:“父皇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臻儿若是放不下这里那便当父皇没说,不必觉得为难!”
傅悦眨了眨有些红的眼,看着傅中齐抿唇不语。
傅中齐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眼中尽是疼爱,温声道:“臻儿想如何便是如何,去留随你,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决定,也不能干预你的决定,包括父皇在内!”
傅悦鼻子有些酸,忍不住闷声问:“父皇,我是不是……很没良心啊?”
傅中齐一愣:“这话怎么说?”
傅悦微微低着头,两只手的手指不停的绞着,神色黯淡晦涩,很是惭愧的苦笑道:“你们疼我养我护我这么多年,数次救我性命,可我现在却因为自己心里的不甘和牵挂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你们不愿回去看看,感觉自己很没良心!”
傅中齐闻言愣了一下,后当即绷起了脸,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话?”
傅悦低着头闷不吭声。
傅中齐板着脸道:“你娘是朕的姐姐,当年也是她牺牲了自己才保全了朕,保住了祁国,此乃大恩,也是大功,她临死前将你托付于朕,那朕对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应该的,何况你既叫朕一声父皇,朕怎么疼你都不为过,至于他们也是如此,不需要你记恩报答,况且,你能好好的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你现如今刚恢复记忆不久,心中有结放不下血海深仇不愿离开这里乃人之常情,大不了以后再回去便是,多简单的道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觉得自己没良心了呢?”
傅中齐觉得,这就是天方夜谭。
他家小公主最是重情重义了,怎么会没良心呢?
笑话!
傅悦眼中闪着泪光,哑声道:“可是我还是对不住你们,哥哥最疼我了,如今嫂嫂生了小侄子,我怎么都应该回去的,可我就是放不下这里,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就心慌,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着,她就有些难受痛苦的抱着头,有些无措,有些迷茫。
傅中齐见她如此,忙上前一些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真是个傻丫头啊,你又想错了不是?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你哥哥最是疼你,自然也是体谅你,父皇不是说了?你想回去就回去,想留下就留下,遵循自己心里的意愿便好,你要知道,任何人和事都不能让你违背自己的意愿!”
他其实都明白的。
傅悦恢复记忆不过一个月余,却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镇定平静,伤心也不过数日,后面就如往常一般,仿佛真的放下了,可是如此深仇大恨,如此悲痛过往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放下的,她只是在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便忍着心里滔天的恨意和不甘,也为了在人前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可是她再怎么忍,心里都不好过,只是她既然忍着故作轻松,大家也顺着她从不点破。
可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姑娘了,她心里有太多恨,有太深的执念,现在秦国将乱,大仇将要得报,那是他们一众人费尽心思得来的局面和结果,或许她能做的不多,可留下来并肩作战,她心里能好受些,若是离开,定心生彷徨杂念,实在为难她。
所以,哪怕私心里很想带她回去,远离这里的是非,却也明白,她是不愿的。
也罢,这本是她注定要面对的劫,选择把她送回这里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反正她怎么折腾都好,只要能好好活着。
傅中齐都让傅悦留在这里了,傅青丞便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日的时候,傅青丞就让人给行宫的负责人递交了辞帖,不过皇帝据说还病着,且不大清醒,而太子和荣王正僵持不下,此事便一时半会儿搁置了,连同周元泓紧接着递上去的辞帖也没能得到回应,到底是按照章程递交国书出使贺寿,也不能我行我素的来去自如,所以不能立即启程,只能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