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结果如何!”
明了自己掌握主动权后,陈默然一笑。
“大人,大冶铁矿石,含铁量是为上品,达六十之高,只是含磷过高!”
“含磷过高!”
“含磷过高?”
盛宣怀、孙铭久两人皆是一副诧异之色,而陈默然只是点点头。
“大人,其实汉阳钢材之所易脆、易断裂的,根本原因就是矿石含磷太多,因而在冶鍊的过程中,就理应采取去磷法。当年由张之洞办厂时,却忽略了这样一个关键性的技术问题,所采用的机炉,都属使用酸法,这么一来,不仅不能去磷,反而情况更糟。”
陈默然语说的轻松,可就是这个南辕北辙式的技术错误,使中国的钢铁工业糜去十余年之光阴,耗尽千余万之成本,损失惨痛之极,最后甚至连汉冶萍,这原本远东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竟然因当初一人独断之误,耗费巨资后,仍为敌国所持。
“那!然之,该如何去这个磷!”
这会盛宣怀倒显得颇为急切。
“很简单,弃酸性转炉,若改用碱性马丁炉,便可炼出优质钢。”
简单!办法是很简单,换个炉子就行。可盛宣怀一听这办法,却是把眉头皱的更紧了。
更换炼钢炉,谈何容易。汉阳铁厂历年亏损,早已令汉冶萍台高筑。要摆脱这个困境,扩大生产、扩大销路以外,别无出路。而汉厂机炉旧而且少,颠复在即不说,炼出的钢又全无销路,若想扩大销路,又必改机炉。
而现在汉阳铁厂却是官款无可拨,商股无可加,洋债无可抵。现在铁厂的根本问题,最后反而落到了银子上,一切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是最实在的东西。
银子……想到这东西,盛宣怀倒是朝着这“跛豪陈”看去,先请外国专家化验煤铁,想来是如数年前自己一般,怕是对汉冶萍图谋已久,此子财力许超自己想象,但却野心不小啊。如若引他添股汉阳,只怕……这会盛宣怀更看重的是自己的那点儿利益。
在他皱眉思索时,陈默然一直观察着的盛宣怀,见他先是神情一松,又是一紧,偶尔看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神采,让他顿时明了盛宣怀为何会如此这般。
私利。恰是盛宣怀为一已之私毁了汉冶萍。按照历史上的发展轨道,盛宣怀为发展汉冶萍,多次利用条件苛刻,甚至将汉冶萍变为附庸的日本贷款,日本人的目的如此险恶,难道精明的盛宣怀不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但他却帮日本方面积极想办法、出主意。他的出发点是如何保护自己庞大的家业不被清廷所谋,辛亥后来多次借款接受更为苛刻的贷款条件,为保住自己的家产,全不惜引狼入室,挟洋自重。
袁世凯曾想过将汉冶萍收归国有,盛宣怀坚决反对,为此他迫不及待地密电日方,希望尽快将汉冶萍交到日方手中,而日本很“关心”盛宣怀的健康情况,估计他肺病咯血,今后只能活五后,恐怕五年以后,别以取代,关系突然变化,购买铁矿石的事就要落空。
所以力争在盛宣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贷款一笔一笔敲定。出于私利的盛宣怀也就一步一步地投进日本人的圈套,使汉冶萍陷于日债而不能自拔,最后完全被日本人所控制,在日本人的主导下,汉冶萍先是停炉,完全沦为日本人的矿焦供应基地,至此,汉冶萍便以供应日本为首要任务,日本人监督、掌握了生产和财务权,并有日军驻扎。耗费千万的汉冶萍就这么毁在他手中,直到抗战爆发前,中国政府才得已再次控制汉冶萍,抗战结束后方才被政府收回。
既然他担心,那么就把一切都挑明,对汉冶萍那座从建设至令就弥漫着官办习气,用人腐败、所用之人无人不贪,所办之事无人不贪的企业,陈默然还没多少兴趣,便是他张之洞和盛宣怀两人,都治不得汉冶萍的臃肿腐败,更何况是他。
陈默然今天之所以来这,原因非常简单,就是想法让盛宣怀喝下历史上的那口金融毒奶,只不过供奶者是他陈默然,而非日本正金银行。前面之所和他斗心,全是因这人本性狡猾,若不逼到份上,他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
“大人,然之,尚有几分财力可助大,如大人愿意,然之愿在三年内向汉治萍提供不少800万两贷款!”
“哦!”
许是盛宣怀家大业大,身家数千万之多,但这会听到这话,还是禁不住一惊。而孙铭久更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陈默然,他从未想到这陈瘸子竟如此之富,不过想及三年内提供800万两,想来他陈瘸子自有他的融资之道。
“怕,然之,这八百万两,人不敢轻取啊!”
“取得,取得,然之所需无他,大人只需用汉治萍的生铁、焦炭还款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