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七年,洋历七月,对于租界来说,这个时间显得异常的热闹,7月11日是上海英法租界组建立独立市政机构,建立警察武装,正式在东方的上海,形成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租,这天,是这个国中之国成立的47周年纪念日。
为了显示欧美国家在中国整整半个世纪的功绩,在几乎是一进七月,从外滩起,沿着南京路向西,北向虹口,马路上张灯结彩,高楼大厦上悬挂着租界旗,以及各国国旗,宛如这裏真就是欧美的天下。
在7月11日上午,从停泊在黄浦江上的兵舰里,调来数百名水兵,会同租界上由各国外侨组成的商团排成队伍,耀武扬威地在外滩举行阅兵式。工部局总董和一些洋行大班们昂立在检阅台上。
到了晚上,工部局前大放焰火,救火会在各条马路上提灯游行。各大洋行的大班们,聚合在上海总会举杯庆祝,几乎各洋行所有西洋籍的高级职员都参加了,连正在生病的沙逊也由他妻子扶着到场。
这一天对于上海租界来说,的确是个大日子,上海总会的宴会大厅里,乐队演奏着欢快的音乐,身着盛装的妇人、淑女小姐们,是除去洋行大班之外,最耀眼的存在,而凯瑟琳和姬丽姐妹,更是这舞会中耀眼的明星,从他们方一进入这宴会大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各国的军官们,他们同样已久闻这两姐妹的艳名。
当姬丽在舞池里和那些年青英俊的军官们跳着舞时,凯瑟琳却委婉的拒绝了那些军官和洋行高级职员们的邀请。纤指端着高脚杯的凯瑟琳朝着周围环视十数分钟后,扭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费里。
“费里,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这裏似乎有什么不同吗?”
望望周围,费里点下头。
“似乎这裏只有他们的太太,而没有那些大班!”
“谁知道他们正在酝酿什么阴谋呢?”
凯瑟琳只是一笑,却引得周围投来了惊艳的目光来,这会一名身着美国海军军装的少校走到她的面前,弯腰行了一礼。
“凯瑟琳小姐,可以请你跳只舞吗?”
少校的脸上带着笑容,一副颇有风度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
委婉的拒绝后,凯瑟琳朝着商会宴会厅的旋梯看去,或许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里,那些大班们,正在商量着什么阴谋也不一定,会是什么阴谋呢?
“凯瑟琳小姐!”
突的一个人走到凯瑟琳的身旁轻声说了句,凯瑟琳扭头看着来者却是一愣。
“我想你一定好奇楼上正在谈论着什么不是吗?”
商会二楼走廊的一间会议门外,站着几名身着西装,阻住走廊的保镖,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明白,也许在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什么。
房间里一共是18个人。这间房间透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深色的装饰板装饰着墙面,地面铺着高档的原木地板,房间深处安置着一个壁炉。一些许是唐宋时期的古董在墙边的柜子裏面,冷冷地看着几千年后的世界。
屋子中央放着几张真皮沙发,那些人倒在裏面,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些饮料和酒水。在这个夏日的晚上,这间屋子应该是很舒服的。不过这些人绝不是来这裏享受着总会的款待的,如果这间屋子里的人愿意,他们可以享受到好美妙的生活。
靠近壁炉的那个人大概有60多岁,显得精明强干,细小的眼睛闪着狡诈的光,像是一条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他的头脑已经在他生命中的一些时光里为他赢得了很多东西。他,雅各布·沙逊,是整个上海犹太人中的最成功者,他的父亲创办的新沙逊洋行,在他的手里得到进一步扩大,并成为上海犹太人商圈中领先者。
其他的人面对着他坐着,他们都是上海犹太人圈子里的有权势有力量的人,沙逊将身子从沙发里挺起来,哈瓦那雪茄在他的嘴边闪着光,老谋深算的他,这会却是一副明知故问。
“查理先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你鼓动着所有人,出卖浦东的仓库,一定有不愿宣布的惊人目的吧?”
“是啊!查理先生,我想你希望我们出售浦东的仓库和码头,总是应该有个说法吧!莫非你和那个瘸子在一起开发浦东是吗?”
仁和洋行的郎斯笑看着查理,实际上今天这间屋子里的人,大都已经推测出了查理的用意,同样的,也因为查理的举动,发现了他所针对的那个人的用意。他的话音一落,笑声便响了起来。
查理当然不愿公开自己的想法,但也知道瞒不过这么一群狡狯的老狐狸,于是便诡秘地一笑,含而不露地说一句希伯来谚语。
“自己做的面饼,总比别人的肉卷香。”
“是啊!”
朗斯就趁此奉承和怂恿着。
“查理,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做任何事情,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不是吗?”
“道理!”
查理一声音冷哼,然后他故意表示遗憾地叹息一声。
“可惜我一番苦心,不为诸位所能理解,我之所以费劲心机的去对付那个跛子,仅只是因为我们的个人恩怨吗?”
查理的反问,并未引得众人的共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为了个人恩怨!
“不!当然不是,我们犹太人之所以能够在各个国家的排斥与打压下,能够控制着世界上的财富,除去因为我们的头脑外,同样是因为我们的团结!”
他的话虽说并未被所有人赞同,但是让大家都同时点点头,无论是否赞同,一些态度总还是需要表达的,更何况的确,犹太人的团结往往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
查理有些失礼的用雪茄烟环指着周围的这些各个犹太家族的大亨们,唇角轻扬着带着讥笑的味道。
“都在看着我的笑话!我喜欢的女人,投入了一个肮脏而又愚蠢的东方人的床上,而对我不假以颜色!这是事实,我是绝不会否认的!”
他的这番话反倒让屋里的人神色变得稍显尴尬,但对于犹太人来说,尴尬这个字眼却是不存在于希伯莱语中的。
“可我绝对不是为我自己的罪犯,而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
此时查理就像一个圣徒一般的纯洁。
当着众人的面,雅格伯略带嘲讽和不屑地看了查理一眼,便作出一副有些遗憾的模样来。
“那么说,是我们不能理解你的慷慨了!”
“是的!”
查理面不改色的一点头!
“现在全上海都知道,那个瘸子很快就会在浦东开发新的商业区,他的目的是借助外滩的地利,通过修筑桥梁抬高浦东的地价,从而谋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