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学士好主意啊!”
“太后……”
荣禄只喊了声“太后”就说不出话来,感觉到太后在冷眼看着自己,他在心下一咬牙。
“太后……不知道太后是否还记得同治九年之事。”
荣禄低着头咬牙说道。
一句话惊的几说不出话来,慈禧瞪眼看着跪在那的荣禄,她当然知道荣禄在说什么,而一旁边的李莲英同样是目瞪口呆朝荣禄看去,这荣禄今个怎么提到了这事。
慈禧太后双眼直盯着荣禄,等着他的回答。
“以奴才之见,目下没有比张之洞赞属两江更合适的人选了,若是冒然选派他人,只恐到时会生出些不必要乱子,不知老佛爷意下如何?”
荣禄跪在那,头也未抬,现在大清国岂是同治九年的大清国,同治九年时,他们可以刺马,换作现在,只恐到时就不单单是刺马那么简单了,没准他们真来个清君侧,到那会一切可就都晚了。
慈禧太后双目瞪着荣禄半晌却是说不出话,最后张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又突然止住了。“也只能如此了。”
说出这句话时,慈禧像是力气被抽去一般,脊梁骨一轮,手扶着椅撑半晌没回过神来,难道真要错过这次机会吗?任由那些个逆臣掌控东南吗?
她不甘心,可即便是不甘心又有何用。
在慈禧准备让荣禄退出去时,荣禄却是跪在那又继续说了下去。
“奴才以为,暂时先拖着,让张之洞属理两江,两江之位,乃是天下第一督,各方人等现在无不窥探此位,时间长了,自然的也就可以换人了。”
狗咬狗!咬到最后骨头还是落到了旁人家里。
荣禄的话声一出,站在慈禧身旁的李莲英便是冒出了这么一个词来,同样的,他似乎也看到了大家伙抢着给他送银子,以便得到个消息、换上几句美言,虽是心裏乐着,但李莲英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奴才听说,有人举荐袁世凯出任两江总督,也有人说他升迁过快!”
荣禄依然跪拜,但却又说出了一句让慈禧惊讶不已的话来。
“奴才以为,老佛爷何不把直隶总督袁世凯找来,问问他的意思!”
“袁世凯、袁世凯!”
听着荣禄话,慈禧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先把用两江那条骨头让那群狗奴才自己咬起来,等狗咬了起来,自然的也就想着主子了,到最后大家都咬个差不多的时候,主子自然可以安排其他人去了。
在义和团刚起时,刚任山东巡抚的袁世凯就软硬兼施地平复了山东的义和团,他也没有参与庚子国变的活动,故而在整个北方正折腾的起劲的时候,山东省却风平浪静,庚子祸时,京津官绅避难者云集济南,莫不言袁世凯为山东福星、大清之伟人。
庚子祸后,尤其是李鸿章和各国达成议和后,袁世凯就成为各方都认为的接管天津最佳人选。宫里头认为,袁世凯手握八千装备一点不比联军差的精兵,是其完成任务的物质保证,袁世凯的能力是完成任务的保证,联军方认为,袁世凯与其他官员不同,比较干净,没有参与灭洋运动,且过去对袁的印象也不错;百姓认为,袁世凯是收拾乱局,恢复安定的不二人选。
先是以山东巡抚一职收复天津,李鸿章吐血死后,官声、民声、洋声都不错的袁世凯自然成为直隶总督不二人选,出任直隶总督后,他先是观察官场形势,又派员与东南各督联络寻求官场上的援助,身居官场,他自然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
就待他准备以赴湖北、江苏考察两地铁厂、工厂为名,与张之洞联络时,却接到了回京的上谕,不知京中又有何变故,便不敢停留,匆匆乘火车赶回京师。
到了京师,歇息一夜,次日一早上朝,入见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面上似真带着菩萨般的笑容,先是看了坐,然后又赏茶后,才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到京的?”
“回皇太后,昨天下午到的!”
“地方上的情形怎么样?”
“托皇太后、皇上的福!风调雨顺!今年直隶一带的庄稼收成!老百姓都念叨着,是圣母皇太后、皇上还了京的福气!”
手端茶杯的袁世凯,小心谨慎的轻拍着慈禧的马屁,这一句话,只让慈禧露出些笑脸来。
“庚子年的那场乱子,百姓可受苦了。现在战争已息,你这做地方长官的,可要励精图治,致力除弊,为民造福啊!”
一听到太后这么说,袁世凯连忙起身跪拜下去。
“微臣谨遵圣母皇太后懿旨!一定尽力兴利为民!”
这次慈禧到是没让袁世凯站起身来,而且接着问他。
“这满朝文武都知道,你向来都是会练兵的,去年你接直隶总督时,上折子,唯有编练新建陆兵,才能保得大清,我也准了,依你看,这新军什么时候才能练成?”
跪在那里的袁世凯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便沉默一会想了想。
“现在练兵,不比过去,各样条件必须具备,首先是粮草军饷,其次是电报、轮船、铁路等,有了这些基础,才能齐军律,整兵制。如此练来,短则三年,长则五载,便可练出个样子来。”
说着跪在那的袁世凯又哭起了穷来。
“编练新军追到底,还是要银子,虽圣母圣母皇太后许向各省摊派练兵费,可银子总还是不够的,饷械乃是大项,尤其现如今按议和大纲两年内大清不得向各国构买军械,练兵所用械弹,无不是旧式枪械,便是洋行卖得私货,也是价高难得!”
“哦!归到底还是银子啊!”
慈禧点了点头,向各省摊派军费先练六镇新建陆军是袁世凯请的折子她准的。
“练兵,自然是要银子的,若是没银子,便是你会练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谢皇太后体谅微臣良苦,皇太后放心,微臣即便是粉骨碎身也定把这新军练出来,保大清的江山社稷。”
听着皇太后的话,袁世凯连忙跪下叩头谢了恩。
“没了银子!即便是你粉骨碎身恐怕也练不出兵来!”
慈禧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袁世凯打朦了,这……这是什么意思!诚惶诚恐地跪在那琢磨着皇太后话里的意思时,慈禧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原本的有人举荐你出两江总督,寻思着这两江自非直隶贫瘠所能相比,若是你是属理两江,一来洋人会放心,二来百姓们也会放心,三来两江的税广地富,协饷练兵也不假人手……”
皇太后的这么说着,跪在那的袁世凯差点激动的没把泪流出来,虽说他身为直隶总督,虽为疆臣的首领,但地近京畿,上有政府,下有顺天府尹,位尊而权轻,所以不算好缺。可两江却是不同,国家财富,悉出两江,若是得了两江总督之位,别说是六镇新军,即便是十几镇新军,难道说太后有意让自己属理两江!
就在袁世凯心下激动时,可慈禧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把一盆凉水当头倒了下来。
“哎,旁人却说着你升迁过快?再则两江之位,牵涉甚多,也就压下来了……当下好好的把你的兵练好,有一天朝廷会于你,于新军都是有大用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慈禧太后下逐客令了。袁世凯向慈禧道了别,便回北洋公所去了,可心裏却被慈禧三言两语的埋下了一个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