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耸肩膀,陈默然道出一句现实问题。
“赎回路权,各国公司肯定趁机加价,粤汉铁路那边已经向交通部服软,通过美国领事表示,希望以六百万美元的高价把路权卖给我们,这几条铁路赎回来,只怕执政府要做好拿出一亿两的准备,一亿两可以修多少铁路?”
反问时,他又自己替他回答了一下。
“至少五千公里铁路!这不是胜,而是一次惨败!”
盯视着梁敦彦,陈默然继续说着。
“我们拿一亿两买回的是什么?像粤汉铁路那边花一千多万两,买来的是49公里铁路,还有四千多吨路轨、梁料,这些值吗?”
梁敦彦这会倒是有些弄不明白执政的意思了,难不成执政想一分钱不出,就收回路权?诸国列强怎么可能答应?
“路权是收回来,但问题是怎么个收法,现在交通部正在同粤汉铁路的合兴公司谈判,我们承认四百万英镑的铁路借款,甚至可以批准他们继续筑路,那些个公司的钱都是在欧美民间发售债券募集,他们是拿着别人的钱借给我们,然后又以此相胁承建勘测、筑路包括铁路亦由其经营,直到其经营五十年后,我们方可收回管理权,现在我们要争的就是这个管理权!”
“执政,那您的意思是……”
“只要把铁路的运营管理权收回来就行,借款筑路并不是坏事,关键问题是在于怎么借,借款不出卖国家权益,这就是良债,未来我们修路的时候,会直接由财政部到欧美发行债券,同时都明确规定了铁路建造和管理之权归中国国家所有,聘用的洋工程师和总帐房必须听命于交通部以及项目总办或代办;铁路器材的购置和费用支取外人不得插手,否则不得照行。路权在我,即便是以铁路募债之抵,又有何妨!”
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陈默然半眯着眼睛。
“政府要敢于借钱花,而且在善于借钱花,我们可以把国家看成一个公司,从公司财务的角度来看待国家理财问题。首先,如果国家借债的利息高于国家投资或开支的项目所能带来的回报率,比如国债利率是20%而国家投资项目的回报率只有2%,这裏国债利率是成本,投资回报率是收入,那么国家开支的项目每年要亏损18%。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必不可少的国家开支外,政府应该停止、减少开支,尤其不应该通过赤字、国债来让政府浪费钱,应该降低税负。如果是这样,政府的确要尽量存钱,以防未来出现财政危机时要花20%的利息去借债。国债利率低于国家开支项目的回报率,那么往国库存钱只会阻拦国力的增长,使国家衰退,像我们修铁路的回报率一年在8%至15%之间,远低于借贷利率相反地,这时就可以大胆的借钱。”
“执政,国债早已为国人接受,但我国民间却无法接受国债!国人之所以抵触均是因为几乎所有的国债都是列强强加赔款,再就是借款无一不令主权丧失!所以国人无法接受外债!”
留美|幼童出身的梁敦彦自然知道国债有良恶之分,可民间对国债的根本性否定的态度,借外债当然更无法接受,他们根本不知道政府借钱用于建设的誉处。
手摆一下的同时,想着民间对国债的抵触情绪,有些头痛陈默然揉了下太阳穴。
“等过一阵子,《光复报》和国内的其它报纸,会先后以国债发一些专稿,《光复报》会以为日本为例,介绍国债于国家强大的作用,咱们到19世纪末还没推行国债市场,日本却已走在前面。明治维新时期日本敢于利用公债支持发展,而同期清廷还忙于往国库存银子。结果,到甲午战争时,两国的国力已大相径庭,最后存银子的满清却向借款的日本赔了2.5亿两白银,日本用借来的银子发展的工业、铁路,用借来的银子建立了舰队,最后靠着一场仗都挣回来了,可他们接着却借的更多。”
稍沉思了一会,陈默然又继续说下去。
“要改变国人的思维,日本无疑是最好的启示,现在作为贫国的日本缘何能够挑战作为欧洲列强的俄国,他们用借来的钱发展工业、发展军事,又用借来的打仗,借债不仅使得日本未失权益,反而跻身跃于强国之列,民间不要呼喊着向日本学习吗?要学日本,先要学会日本对待国债的态度!”
呷口茶,陈默然又继续说下去。
“现在执政府不予外国承认难以举借新的外债,所以我们便转向国内发行公债。按财政部的统计,我们从国内募集了4300万元的公债,经过这一次光复公债的发行,咱们的内债市场正在打开,以后对内发行国债的力度,还会再加大,一方面政府加紧宣传国债的作用和意义,另外还要宣传何为恶债、何为良债,让民众区别对待两者,最后等他们适应了,也就自然的不在意了!”
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陈默然却是把眉头皱成了一团,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把自己在国外存款变成中国的国债,可这总靠着自己的那笔钱,总不是个事,毕竟那笔钱还有其它的用途,可若是在国民不认可外债时,大举外债,恐怕又会引起国民的恶感!
“债肯定是要举的,就先从铁路开始吧!”
话音未落,办公室外,一名军事参谋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脸上却又是一副喜忧参办的模样。
“执政,西安、西安举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