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大地的正北方,横卧着广袤、多山地蒙古高原,在这裏绵延着一片辽阔的肥沃的沃土,这个从群山和大漠、草原、湖泊、山泉构成的沃土,这裏就是中国的外蒙古,自汉武帝北征匈奴以来,虽说其间这片高原上遊牧部落屡次叛乱,但这裏从始至终一真是中国的领地。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从太平洋海域吹来的热带暖风,登上了深处亚洲腹地的蒙古高原,把覆盖在这座高原的西伯利亚冷空气赶回了北冰洋,当积雪消融后的月间。枯黄地草原瞬间披上一层绿装,南下过冬的飞鸟,这时也顺着暖风的方向返回了北方的家园,此时的蒙古草原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蒙古大草原的春夏是短暂的,相比于短暂的春夏,严冬才是最为漫长,每年的八月初,当滋北冰洋吹来的第一道寒风与太平洋的暖风相撞的时候,蒙古的秋天就来到了,对于草原上的牧民们来,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在让牛羊蓄肥的同时,还要割取牧草,不到三个月第一场雪下来之后,他们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要做好准备。
在蒙古高原的已经泛黄草原上,那些牧民们赶着自家的牛羊,出现在的草原上放着牧,以便让牛羊蓄下足够熬过一冬的肥油,男人们骑着低矮的蒙古小马在草原上自由自由在的驰骋,女人们则制着制奶干、酥油,而从关内来的行商们,则抓住秋肥的时节同牧民们交易着。
尽管整个蒙古草原此时都在为着即将到来的寒冬准备,但是在库伦城中央的活佛宫却仍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活佛宫中数百年不熄的油灯散发出昏暗地灯光,昏暗的灯光更宫殿始终笼罩在一团诡异的空气之中。
天色渐暗,夜色笼罩着库伦活佛府,晚归的鸟雀惊慌的叫声在殿宇楼阁间游动,更使寂静的甘宁寺显得阴森森的。哲布尊丹巴双腿盘坐,心中六神无主、极其慌乱,连掌灯之事都懒得顾及。屋里黑漆漆的,微弱的星光之下,只模糊看得见哲布尊丹巴盘坐的身影。
那仁高娃轻轻推门进来,悄然地点上灯,又给哲布尊丹巴端来一壶奶茶,然后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哲布尊丹巴默默看着那仁高娃,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南方的王公们已经先后上表归附南京的事。你听说了吗?”
那仁高娃轻轻一点头。那仁高娃就是库伦办事大臣朴寿多次上表朝廷口中的那个沙俄“以狐媚手段,行其狼吞之心”的女人,“女弟子既生小佛爷,俄人亦献一女子,事于活佛,讳之曰乳母,以为联络活佛之手段。”这个女子从十年前来到库伦之后,对哲布尊丹巴的影响力远甚于他人。
那仁高娃点点头,京城被光复军陷克之后,内蒙诸旗先后上表服从中央,早已经随着那些晋人商号传到了库伦和整个蒙古各部。
“以科尔沁诸旗盟倒于南京的,实是意料之中,早两个月前,汉人的抗俄军就驻五团之后,至于其它内蒙古旗盟,陕西谋逆后,井岳秀方一就任内蒙古专员,即率领3000人骑兵旅,穿陕入绥,以交友、赛马、拜把子之手段,说服内蒙各旗归附南京,而南京又给这些王公授任郡王。我准备把朴寿交予归绥城的井岳秀,同时上表南京,服从执政府号令。”
狡猾的那仁高娃故意蹩眉思索,半晌才反问道。
“南京欲行新政于蒙地,南京虽封郡王于各王公,井岳秀归绥上任不过一月,先以‘举国唯存光复军’为名,解王公之兵,只留护府一队,又设河套边垦局,划勋田地六百万亩,勋田地系授汉军兵卒,南京有令通行全军,举国光复之后,退役士兵可得二十亩勋田,仅此一地即可安置三十万士兵!若佛爷再行归附,恐蒙地前途不妙啊!”
“不行归附又有什么办法呢?行商们带来消息,光复军二十一师已驻防张家口,随时可赴往库伦,到时只怕……所以,我想以服从执政府号令,请南京沿循前清旧制,派一员驻库办事大员即可。”
“佛爷觉得的南京有可能同意吗?”
那仁高娃的再次反问,只让哲布尊丹巴活佛摇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啊,但是从目前情形看来,南京很可能不会同意的。”
“那你不是白费力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派兵去堵截汉军吧!汉军可有上百万军队”
这会哲布尊丹巴满面都是沮丧之色,似乎已是穷途末路之时。
那仁高娃一见时机已到,便根据当年她来蒙古时所负的使命劝说道,
“佛爷,中国人说条条大路通北京!你对策多的是!”
哲布尊丹巴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切地问道:
“你有什么对策?”
“佛爷,即便是南京答应您的要求,你这回可以平安无事,可谁能向您担保;以后再也不会在蒙古搞新政呢,所以这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南京不答应您的要求,那您就更得任他们奴役了!
“所以,说来说去,您那样就永远会被攥在别人的掌心中!
“佛爷。您是佛祖转世,生来就是要统治蒙古的,过去要听清朝官员的摆布,现在为什么还要听任中国官员的摆布呢?”
哲布尊丹巴闭目盘坐很久,又说:
“你说的都很在理。可现在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横扫千军的时代了,蒙古人可抵挡不住汉人的枪炮啊!”
那仁高娃欣喜若狂,娇滴滴地嗔怪说:
“佛爷,我看您又忘了施什玛勒夫先生的话了,是不是?”
哲布尊丹巴醒悟过来,咬着牙点点头:
“对!对!俄国才是我忠实的朋友!”
哲布尊丹巴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来踱去。
“该和他们摊牌了!明天,我就通知贝杭达多尔济、察克都尔扎布、棍布苏伦这些王公来库伦,和他们商议独立之大事……”
一早,依如往日一样,库伦办事处办事大臣朴寿就起床了。
在过去的近三个月中,他心情可谓是彼为复杂,先是举国从逆,再到京城陷克,皇上殉国、太后被俘虏于江宁受审,清国的灭亡让他这个清国任命的大臣,时时处在一种焦虑、惶恐和困惑之中。
现在的朴寿看上去相比过去明显消瘦了许多,且愁容满面,气色不好。他无法忘记当京城陷围,自己拿着朝廷的圣旨,去拜见哲布尊丹巴时,请求派兵勤王时,他们的拒绝,那些喇嘛以及王公根本不愿意派兵,甚至于在他们看来,这是蒙古摆脱朝廷的一个时机。
京城陷逆之后,朴寿所辖的办事处的沮丧,难捱和尴尬尤使他度日如年,他的身边只有200骑,而现在这200旗骑之所在未能发饷的情况下都未曾逃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朝那逃,朝南逃,肯定要被送进战俘营,朝北那是俄国人的天下,逃到那又能怎么样?
最近一段时间,库伦晋商一直在劝说他上表南京,宣布蒙古光复,虽说知道这样能保住自己一家不至入战俘营服苦役,可心裏却无法迈过那道做“忠臣”槛。
在朴寿沉思的时候,办事处仆人刚把早点端上来,没什么胃口的朴寿为了稳定办事处所有官员、奴仆的心,只好强装镇静坐到餐桌前,食之无味的吃着饭,办事处的饭菜一天不如一天,过去的一个月别说是办事处人员的饷奉,就是连开火都成了问题,若不是平素朴寿与那些晋商交好,从商号借了些银,怕办事处早都断火了。
就在这时,办事处门衞匆匆来报。
“大人,大盛魁库伦号段掌柜的拜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