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南海上,海浪起伏,海鸟不时掠过起伏不定的海面,突然,一阵洪钟般的炮声似撕破天海一般打破了南海的静寂。
“……二十、二十一……”
随着主炮的鸣响,手持秒表的杨树庄不断读出炮射计时,而在靖海号战列巡洋舰的司令塔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手持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礁石。
343毫米炮弹飞行14.5公里需耗时需要30余秒,炮弹出膛,剩下的就是等待与运气,当司令塔内的舰长汤廷光和杨树庄等人都在等待着水柱溅起的时候,靖远号战列巡洋舰内前后三座炮塔内,穿着石棉防火服,戴着防烟口罩的炮兵们却在第一轮齐射之后,动作起来。
“铛!”
一声金属脆响,高达达一米的扬弹钢筒升至炮塔内,站在巨大的炮尾后方的炮手立即推开扬弹钢筒的护盖,利用金属钢筒保护炮弹和发射药,是中国海军的首创,同样也是靖远号和致远号的不同之处。
“装弹!”
发出口令的同时,炮长按下推弹机的按钮,液压推弹竿立即推弹进膛,整个过程在短短十几秒完成,在扬弹钢筒降下后,两名水兵推动着直径高达一米的炮栓,闭膛,而头戴耳机的炮长则等待着来自火探中心的进一步指示。
八倍的蔡司望远镜中,巨大的水柱升起时,尽管距离目标礁石相差甚远,但汤廷光或是杨树庄的神情中都没有任何异样,这是第一轮试射,以后四轮射击都将于此为基准进行修正。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巨大的水柱不时的礁石周围升起,这是正常的海军战术,每一次九个水柱升起时,司令塔内的汤廷光即没有失望,也没有喜意,整个人显得非常平淡。
突然,在第三轮齐射之后,望远镜中接连闪出三团巨大的爆焰,原本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看似平静的司令塔内沸腾了。
“长官,命中了!”
一次命令三弹,兴奋的大喊一声,杨树庄回头望着舰长。却只看到舰长的眉头一皱。
“太慢了!”
“四轮齐射,近失弹12枚,命中七枚!”
在炮术长的报告声中,汤廷光却转身离开了司令塔,走到了司令塔外,看着那些水兵,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尤其是对这些新手而言。可他依然很不满意。
“主炮射速应是43秒一发,而我们每次重装需耗时一分零7秒,这意味意味着什么?”
回头看着跟出来的杨树庄,望着依然弥漫着硝烟的礁石,汤廷光开口反问道。
面对长官的问题,杨树庄沉默了下来。
“意味着我们的火力优势,完全被人力的浪费,9门火炮的效能,只相当于4.5门,一艘靖远,原本应相当于于三艘前致远舰,而现在呢?”
面对长官的不满,杨树庄吱呒半天才开口说道。
“长官,他们毕竟是新手!”
“新手?如果我没记住的话,他们不是在致远舰上训练过几天吗?而且还在模似炮塔内训练过,所以,告诉他们,我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要是现在让他们上战场,那么因为他们,靖远就会变成活靶子!”
“舰长很不高兴!”
离开了火控中心,走到舷侧吸烟的张浩然,苦笑一下,然后衝着老同学纪灵云说道。
“他怎么可能满意,若是不达标的话,咱们甚至都没有可能上战场!”
在说话时,纪灵云满面都是无奈之色。
“咱们接舰还不到一个月,可舰长想着咱们能像致远那样,虽说咱们都是从舰队挑选出来的,可……”
叹一声,纪灵云把视线投向大海,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初秋,不过南海的海风却依然显然有些燥热。落日的余辉下,靖远号号战列巡洋舰就如同一头巨大的鲸一样,在海面上前进着。
张浩然看着西边正在暗下去的霞光,突然对命运有了一种无法把握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前面漆黑的海面上似乎让人产生一种命运不可琢磨错觉。
“怎么不去吃晚饭,没胃口吗?”
身后的声音让张浩然一惊,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看到机轮队的副队长岳鹏远拿着两个饭盒走了过来。
“就算是被训斥了,也要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精气不是!”
岳鹏远笑着把盒饭放到了张浩然和纪灵云的手上,然后拍着他们的肩膀。
“不过,说真的,从我被选入轮机班,我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注意了!”
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从他的口中吐出,见张浩然似乎有些不解,他又继续说道。
“真打起来,我在……”
手朝着甲板下一指,轮机舱就在最下层,而且那里还一层穹甲,整个轮机舱完全被水密舱隔断,甚至各舱室之间都互不相连,都必须要通过舷梯上到上层舱室。
“所以,一但打起来,如果,我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早就注定了的命运!”
岳鹏远的话让张浩然和纪灵云的一阵沉默,在靖远号十二个分队之中,最危险的一是轮机队二是损管队,一但战舰遭受重创,他们都没有多少逃生的机会。
“远卓……”
不等张浩然说话,岳鹏远便大笑起来。
“不过,我们也该感谢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
“感谢这场战争?”
两人都有点不解地看了岳鹏远一眼,这岳鹏远未免也太……
“是啊,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就不会有现在海军的大扩军,没有海军的扩军,咱们怎么可能上靖远,而且,如果那样的话,你们两现在恐怕最多就是个中尉军官,我呢,也许比你差一些,不过也应该是中尉军官了吧?”
靠在了栏杆上,岳鹏远然后点上了烟。
“所以我们需要感谢这场战争,而且,”
深吸一口烟,再吐出烟雾,看着远处的那艘“海容”号防护巡洋舰,这种老旧的巡洋舰早晚会被完全淘汰。
“战争需要英雄,同样的,也会造就了英雄,或许海军中没有英雄,我们从来都是一个整体,而现在,我们都已经被命运推到了这个十字路口上,为什么不让我们为了靖远而努力呢?没准有一天,全中国都会记住靖远,甚至当任何人提起这艘战舰的时候,都会用景仰的神情去谈论它。”
听着岳鹏远的话,张浩然先是一阵深思,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小子什么时候改学哲学了?”
“学哲学?”
岳鹏远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我倒是希望,我能去学哲学,可,”
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望着幕色中的大海,岳鹏远的神情显得严肃而无奈。
“我必须修习政治学与战争学,我们的后代才能在民主之上修习数学、哲学;我们的后代必须修习数学、哲学、地理学、博物学、造船学、航海学、商学及农学,以让他们的后代得以在科学之上学习绘画、诗歌、音乐、建筑、雕刻、绣织和瓷艺……所以,无论是你或是我,我们这一代人都没有学习哲学的责任,现在的中国需要的是政治家、军事家,唯独不需要哲学家,太多的思想……”
右手举至太阳穴处中指划着圈,岳鹏远又补充一句。
“会让我们的思想混乱,一个思想混乱的国家无法赢得战争,赢得尊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