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而不见星月的大海上,鱼雷艇慢慢地爬上陡急的浪峰,然后迅速地增加速度,大吼一声陷了下去。鱼雷艇它的艇头一忽儿高高翘起,一忽儿消失在沙沙作声的白色的浪沫中。黑色的波浪不时从甲板上横穿过去。
在颠簸的小艇上杜少秋笨手笨脚地爬上了指挥桥,用手和腿抱住了罗盘架,以便测定方位。罗盘的方位牌在定位仪的三棱镜下直转着,像是留声机唱片似的。在他的眼前,一行一行的数目字滚动过去。
看到一个他觉得是最正确的数字之后,便会再次从指挥桥下去,走到甲板室里,以便在航图上确定位置。每次他上指挥桥回来,总看见甲板室里都是同样的情形:航图从桌子上垂挂下来了,压在航图上的镇纸、尺、量角器、圆规,都在到处乱滚,从这边板壁滚到那边板壁。
“该死的,可算是坑死老儿子了!”
杜少秋一边骂着,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原处,然后进行测定方位。
“但愿不会迷航吧!”
杜少秋在心裏祈祷着,大队已经出发两个多小时,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在这个夜晚,部队千万不能迷航,在这浪涌而无星月的夜晚,大海上几乎没有任何参照,在这种气象条件下航行,最困难的就是保持航向,只要一想到可能迷航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他的后背便满是冷汗。
迷航!
在这场战争中,他们的迷航甚至可能导致整个国家在这场战争的失败,到那时,即便百死恐怕也难赎已罪了!
小小的鱼雷艇内,空气中尽是一股浓浓的柴油味,几乎是在浪尖航行的鱼雷艇在高速航行时,保持着他所特有的那中摇晃,一种有时在浪头,有时被浪头推向半空的飞行,
如果不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恐怕这会他头晕起来,想要呕吐。
“长官,发现灯光信号!”
就在这时指挥桥上传来一声叫喊声了。
发现灯光信号,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到达了最后一个泊淀场,他们将在这裏补充燃料。
南威岛礁盘入口处,两个临时用木料建起的灯光标意,一艘艘鱼雷艇接二连三的从浪头跳进相对平静的避风港。
“快、快……”
南威岛在鱼雷艇部队到达的瞬间,便沸腾了起来,十几名官兵推滚着油桶朝着那座木制栈桥滚去,而鱼雷艇上那些穿着薄棉涂胶防水服的官兵,同样纷纷跳出摇摆不定的快艇,用最快的时间为鱼雷艇补充燃料。
在补充燃料的空隙间,鱼雷艇艇长们纷纷检查着鱼雷的定深以及鱼雷,这是最后一刻了。
在杜少秋所在的第二大队到达停泊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40了,这会天色已经很晚了,在第二大队的39艘鱼雷艇冲进礁盘的时候,立即抛锚停泊,开始补充燃料。
“一但发现敌舰队,就立即高速决心,要抱着荆轲刺泰的决心,尽可能的接近敌舰,以小队为攻击单位,大队发出十三波攻击之后,立即撤出,”
在南威岛上,参谋官在作着最后一次布属的时候,杜少秋碰了碰田建强的手臂说。
“到时……我最后一个……你打第一波……”
最后一个,田建强一愣,看着杜少秋,最后一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是最危险的一波。
“我还没结婚!”
接着就在这时空气中隐隐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炮声,简易木板房中正在进行着作战布属的各艇艇长们同样朝着炮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海战逼近南威岛了!
炮声就是信号!
“鱼雷艇!前进!”
“有死无生!”
一声咆哮之后,这些大都打着赤膊的艇长们,立即冲了出去,他们几乎都是直接跳入海中,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各自的鱼雷艇游去,没有任何
“这就是大海战的炮响啊!”
此时已经闲下来的李南文,在嘴边轻声说道,
此时时候密集的炮声四处在海空中回荡着,尽管看不到交战的舰队,但这会李南文的眼泪不停的从眼里掉下来,他能够想象,此时把联合舰队引到这裏的第二舰队,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
“鱼雷艇,前进!”
这时空气中传出一声嘶吼,李南文看到班长和战友们衝着正准备出港的鱼雷艇大声叫喊着,这是海军鱼雷艇部队的口号!
不知道为什么,李南文心头一热,在鱼雷艇缓缓加速准备驶离的时候,他拼命的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木屋前,取出那杆为了隐匿而收藏起国旗,手举着国旗,不顾一切的沿着岛边那被海浪拍打的礁盘。
当他在礁盘上奔跑的时候,如刀般锋利的礁石不时的划伤他的小腿,可李南文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扛着那面国旗,不顾一切的在海水中奔跑着,终于跑到那用来避免触礁而安置的灯柱前,李南一手紧抓灯柱木脚,一手扬着国旗。
这时第一艘驶出的鱼雷艇正好即将出港。
“鱼雷艇,前进!”
即将冲出泊淀场的鱼雷艇上艇员们看着那个手举着国旗的水兵,接过他的话。
“有死无生!”
驶出泊场的鱼雷艇以二十节的速度迅速向西北方驶去。在冲出礁盘的瞬间艇首劈开了波浪的同时,艇尾的螺旋桨还会悬空空转,然后又会突然像要侧翻一样地向着一边倾斜而去。
今天的风浪太大,实在是太难为这些几十吨小艇了。
隆隆的炮声,似乎是耳中唯一的声响,持续了五个半小的战斗,能够让最坚强的士兵变得疲惫不堪,实际上,这时,每一个人都是在用意志支撑着身体,实在是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李富泽希望自己能好好的睡上一觉,那怕就是躺上十分钟。
可炮声和战舰不时传出的震颤,甚至那金属扭曲的声响,都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休息是不可能的,当然,如果战舰被击沉的话,那么他们也就可以休息了。
可李富泽绝不想这么去休息,他希望能活着回到三都澳,活着回到吊床上休息
“快点,快点,让让……”
做为传令兵,他并不需要直接参加,但是他的战斗却就在这奔跑之中。
“我们击中常磐,常磐左倾……”
在李富泽叫喊声中,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水兵们,似乎又生出了一些精神,好消息总是会给人们带来力量。
当李富泽经过浴室的时候他忍不住朝裏面看了一下,那里成为了临时的太平间,在作战前,甚至大家还开玩笑的说。
“一会浴室见!”
此时战死的战友们被堆在那里,浴池里放满了水。水已经被染红了。那红红的血水随着军舰的摇晃也在不停的晃动着,红色的水不时的涌出来。
死了多少人,谁知道呢?
“现在,双方都在比拼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