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安全区,即便是在世界历史上,这也是一个极为新鲜的名词,但是在1917年2月,这一名词以及其相应的机构,却出现俄罗斯帝国的首都彼得格勒,而这一机构的出现,是“各国”鉴于俄罗斯的混乱局势,无法保障各国大使馆和各国侨民的安全,而设立的难民区,由各国大使馆组成的彼得格勒国际安全区委员会进行管理,在这个横跨六个街区东亚远征军司令部直至使馆区的范围内,由近千名俄罗斯警察、士官生配合一千五百名远征军司令部的衞兵,负责这一地区的安全。
如果是在平时,或许会有一些俄罗斯人在那里指责这种行为“侵犯”了俄罗斯的国家权利,但是面对首都的混乱,尤其是首都陷入无政府状态后,那些趁火打劫的革命者到处烧杀抢劫的行为,即便是那些被视为“人民一分子”的国家杜马议员亦将其家人送入国际安全区寻求保护,在某种程度上,当整个彼得格勒陷入一片动荡不安之后,国际安全区因远征军的存在,而保持着一丝清静。
当然,这种清静与安全只是相对的,安全区外发动“革命”的民众,多次阻拦、抢劫像安全区运送物资的车辆,不过虽是如此,或许是因为惧怕这支未受到任何“革命思潮”影响的中国军队成为“帝国帮凶”,人们总能在狂热之余保持着一丝理智。
不过虽是如此,抗议示威,自然是少不了的事情,因为中国大使馆前门位于安全区之外的原因,所以,这裏首先其冲的成为抗议的中心,以至于面对扔进大使馆的石块、砖头、墨水瓶,大使馆不得不关闭正门,同时将正面的窗户用木板钉死,除此之外,也就是大门处的机枪和警告线。
在这一阵风头浪尖之中,随着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涌入国际安全区寻求庇护,中国大使馆作为安全区的倡导者,自然成为了各国协商行动的中心,而对于刘境人来说,除去与各国协调一致,以确保中国,嗯,各国在俄利益之外,当然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同俄罗斯各方面进行协商,至少获得准确的情报,在这个时候,他就必须要依靠那些,原本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恼人”的情报机构的支持。
“……在一片混乱之后,罗将柯等提出组织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目的是恢复秩序和重建国家机构及社会关系,这一提议获得了国家杜马其它各团体一致赞成,毕竟,现在彼得格勒的混乱,已经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即便是一些革命领导者,也被迫将家人送进安全区以得到保护。随着国家杜马的公开表态,其被民众裹进了这场革命大潮……”
尽管想用暴乱去形容发生在这裏的事件,但是最终 还是用了的“革命”一词,在他看来,或许这个词语无疑更合适一些。
“昨日午夜时分,国家杜马和各团体的代表们选出了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成员有:罗将柯、克伦斯基、齐赫泽、舒利金、米留可夫、卡拉乌洛夫、柯诺瓦洛夫、德米特留科夫、勒热夫斯基、施德洛夫斯基、涅克拉索夫、李沃夫、恩格尔哈特上校。而根据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的建议,国家杜马代表、总参谋部的恩格尔哈特上校担任起义的彼得格勒衞戍部队司令……”
几乎是在 的话音刚一落下,刘境人就不无激动地问道。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同临时委员会进行联系?”
如果说,一开始设立安全区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的话,现在刘境人无疑有些后悔这一举动了,各国大使不反对设立国际安全区,但是他们的却不愿过多的涉足其中,整个安全区所有的事物都被压到了他的头上,甚至于,就连各国大使今天都派人来告诉他——大使馆和他们的侨民需要食物,而这一问题,自然需要由他这位——国际安全区委员会主席出面解决。
而彼得格勒的无政府状态,又使得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和谁接触,应该同什么人协商,现在临时委员会的出现,到底还是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阁下,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一眼显得有些激动的大使,又继续说道。
“对于被选入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孟什维克党团领袖齐赫泽明确表示拒绝,而社会革命党党团领袖克伦斯基则犹豫不决,他们……”
不待他把话说完,刘境人便愤然说道。
“这些该死的政客,早晚有一天,非得毁掉这个国家!”
在内心深处,尽管作为一名职业外交官的刘境人勉强也算是一个政治人物,但是,对于那些所谓的“议员政客”,他却没有任何好感,不论是中国的还是俄罗斯的,在他看来,他们除去只会热衷于辩论与个人利益得失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任何长处,除去添乱,什么本事也没有,如果有一天俄罗斯毁灭的话,一定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阁下,现在,我们必要要面对的一个事实,同我们打交道的俄罗斯帝国的丧钟已经敲响了!”
“啊……”
情报官的话只让刘境人微微一愣,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刘境人整个人有些懒散的朝着办公桌上一趴,最后吱呒道。
“哦,历史总是如此发展,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3月12日傍晚,士兵、工人、学生与市民涌到塔夫利达宫,当他们涌进塔夫利达宫的同时,大量的军火被人们从四面八方拿进宫来,随后被贮藏在一个房间里,而在两天前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在塔夫利达宫中遇到了工会运动与合作运动的领袖们、右派的领袖们以及孟什维克的议员们,如齐赫泽、斯柯别列夫、克伦斯基、波格丹诺夫、格沃兹杰夫、索柯洛夫、沃尔柯夫等,像1905年革命一样,他们自发组织了彼得格勒工人代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一时间,塔夫利达宫成了起义中心和革命司令部。
革命形势将社会革命党和社会工党这两大政党推向政治前台,他们虽然对于苏维埃的作用有着各自不同的理解,但对于其组织形式没有什么争议。当天晚上九点,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的要求下召开了彼得格勒工人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工人代表、市民代表、大学生代表,也有表现的十分粗野的士兵。尽管整个会议进行的很是激烈,最终由于在杜马中享有崇高威望,孟什维克党团领袖齐赫泽被选为苏维埃主席,社会革命党人克伦斯基和孟什维克斯柯别列夫被选为副主席,在选出的11名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委员中,孟什维克六名、布尔什维克三名、社会革命党两名。
而最让人惊讶的则是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组成人员有一个惊人特点,非俄罗斯族占多数,包括了犹太人、佐治亚人、拉脱维亚人、波兰人、立陶宛人等。会议决定邀请各党派的代表进入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并具有表决权,这些党派是社会工党中的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民社会党、区联派、拉脱维亚社会党、崩得派等。
彼得格勒苏维埃执行委员会是一个匆忙建立起来的机构,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内部主导局面的,主要是各政党中的温和派,此时布尔什维克派党员人数不多,在苏维埃内的影响不大。会议进行过程中,随时都有人进来表示祝贺,会议时常被打断。没有议事规程,每位发言者都是滔滔不绝的随意发言,而其他人随意插话。首要议题是研究粮食问题,成立粮食委员会,与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讲究法律不同,这个大都是由下层民众和粗野未受教育的士兵组成的会议,授权该委员会没收一切官方和公共储备的面粉,负责安排衞戍部队和首都居民的面包和其他食品供应,会议决定将衞戍部队与工人联合在工兵代表苏维埃中。而根据布尔什维克的建议,苏维埃采取了武装工人的措施,指示在企业中组织十分之一的工人参加工人赤衞队,赤衞队是自愿组成的武装队伍,任何公民不分政治和革命信仰、性别、民族都可能成为赤衞队员,不计报酬,总之这是一支听命于苏维埃的工人武装队伍,但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支队伍属于谁,绝不是属于所谓的主导苏维埃的温和派。
当塔夫利达宫里两个新成立的组织也在一片忙乱之中试图掌握国家权力,恢复首都的秩序时,群众冲入沙皇政府办公地玛丽亚宫,将正在开会的大臣们悉数逮捕,而这时革命指挥中心接受了克伦斯基提出的口号——国家杜马不流血。
于是,一批批被捕的王公、大臣、将军被押解到塔夫利达宫来,几个房间成了被捕人员的展览室和庇护所。曾经富丽堂皇的厅堂,到处都是这些人的高谈阔论及其欢笑声,而现在在这裏却只听见啜泣与叹息了,一个被捕的将军无力地瘫坐在近旁的椅子里。几个杜马议员殷勤地献给一伯爵夫人倒上一杯茶。
另一位将军,看着周围这些被逮捕来的同僚们,他却是有些激动地喊道:
“我们正在眼见着一个帝国的死亡!”
可是却没有人理会他的言语,而对于杜马议员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避免他们的这些曾经的朋友们,成为革命情绪的牺牲品,于是他们充分利用那些民众对他的信任,不断的了解不断被押送来的被捕者的情况,将大部分可以被释放的人暂时安置在罗将柯的办公室,随后开始协调查为他们准备释放文件。在把释放文件准备好之前,他们一般要在这裏坐上好几个小时。
“我的朋友,一但离开这裏,你立即逃到安全区去,到那里找中国的刘大使,或者英国的……”每当一份释放文件被送到释放者的手中之后,议员就会悄声用法语甚至德语向曾经的朋友叮嘱着,曾从文学读物中得知法国大革命的是如何进行“革命”的他们,自然知道,如果当他们无法再约束这些暴民之后,在这裏会上演什么,或许这些刚被释放的人,会被再一次投入监狱,而到那时,等待他们的将是断头台。
“放心吧,我的朋友,你在那里会得到善待……”
在混乱中,给一位海军中将送行时,罗将柯发现士兵押着内阁大臣雪克洛维托夫走来,雪克洛维托夫也是他的朋友,他立即邀请被捕的雪克洛维托夫到他的办公室里去,可是士兵们却断然拒绝把这“可恨的”大臣交给他。
“士兵,我是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主席,这是我的命令!”
当罗将柯试图显出一点权威时,他却惊讶地看到那些士兵们先是看着他愣了愣,随后便围住了那个俘虏,而他们看着罗将柯时,不仅没有一丝尊敬,反而还带着一种挑衅式的与无礼的表情,甚至于还把他们的步枪指向罗将柯,就在被刺刀逼出了一身冷汗的他不知应该怎么办时,雪克洛维托夫却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只是一群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