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回到王府,刘英惊喜地呼道:“王爷没事了?小姐呢?”
刘珏含笑道:“没事了,老王爷呢?”
“老王爷一早猜中你没事,在书房等着你呢。”
一早猜中没事?刘珏觉得他家老头子快成精了。推开书房的门,刘珏大呼小叫:“老头子,你儿子快痛死了!”
安清王把手里的书一扔,飞快跑了过来:“咋啦?儿子!”
刘珏把头往他肩上一靠:“被子离抽了三十鞭,他下手重着呢。”
“哦,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安清王笑嘻嘻的顺手抱刘珏,手掌啪的打在他背上。刘珏发出一声惨呼:“啊!老头子!你,你是不是我的亲爹啊!”
“哼,臭小子!我的阿萝呢?”安清王没瞧到阿萝不放心。
刘珏嘿嘿笑道:“老头子,子离认阿萝为义妹,封她做公主,一月后亲自主婚嫁给我!”
安清王没有说话,抬眼看看儿子,脸沉了下来,失去了平日温和的笑容:“那你还笑得出来?”
刘珏止住笑,正色道:“父王,子离没带阿萝进冰泉,他,自已选择受龙鞭之刑。我着实佩服他。就这一点……他是王,我们不能太苛求于他是不是?”
安清王沉声问道:“儿子,这代价,你愿意背负?”
“父王,我愿意!他是王,宁国的王,不管他是为了成全阿萝,还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对他感恩戴德,他,日后年年都会受龙鞭伤痛之苦,这代价,他认为值,儿子也不是负义之人。”刘珏严肃地回答。
“儿子啊,你看得明白就好,父王再提醒你一句,阿萝这个时候被封公主,多事之秋,她这公主怕要当得不太平了。”安清王暗叹子离为坐稳王位用尽办法,佩服他有勇气去受龙鞭之刑,这个王他做得很好,自已却因为他的这些举动有隐隐的担心,他看着刘珏,儿子怎么找个媳妇这么辛苦?安清王眯了眯眼,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了,一身男儿气慨,长得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那神态怎么越看越像他母亲呢?他觉得眼睛看着有些酸了,眨了眨想,就凭平南王这三个字,放出风声,送上门的闺女会让他挑花眼!安清王有些舍不得儿子受苦了,突然开口:
“要不咱不娶阿萝了?反正讨厌李相!”
刘珏听了一愣,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无奈:“老头子,这不是,若是能说不娶就不娶还用得着我冒死闯宫把她带走?”
“阿萝是好,父王也喜欢她,但这往后……单说美貌,看得久了也就是一朵花样子,性情是好,咱一举娶她十个八个,要美貌有美貌,要性情有性情,集在一个人身上的咱分开来看!”安清王似越说越兴奋。
刘珏啼笑皆非:“父王!你也把儿子零碎砍了东一块西一块让那十个八个一人拾一块去?阿萝,其实,”他脸上浮起一层极温柔的笑来,“这天下间找千个女子也拼不齐一个她来,父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不管以后会怎样,我受得住!”
安清王看着儿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得到与失去都要背得起受得住!对了,风城城防璃王已交由成思悦负责了,他识人眼光倒是不错。暗夜,等他做完这一切,就该消失了。”
刘珏呵呵笑了:“知道了,他有家,总不能一生都是王府的暗夜。等他儿子出生,也差不多该让他享受天伦之乐了,他还是我的姐夫不是?”
“还有,赤凤回报,夏王早在十年前便已王家有了接触。别看夏国国小力弱,却时时不忘扩张国土。这失魂玉引香必是他交与王燕回无疑。王家倒了,王燕回自尽,却深伏下了这着暗棋交与清王刘鉴,再加上他娶了启国公主。我看璃王未必不知情,这一切恐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刘珏深思了会儿道:“儿子明白父王意思,恐怕这次阿萝被封成公主,一月后嫁来王府就是个契机吧。儿子会加派人手保护她。”
“那就好,自已去松风堂,让刘英给你瞧瞧伤去吧。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婚事了。”
第二天,圣旨与王府礼物同时送到李相府,李相及众夫人惊叹咋舌。李相乐得合不拢嘴。连声吩咐下人采办物品,准备婚事。
短短时间内,朝堂尽知宁国从此多了位公主。没见过她的都翘首盼望能一睹这位青萝公主的風采。这一消息迅速传开,成为新王登基后风城的新一轮话题。
明珠也好奇不已,缠着清王刘鉴询问:“我见侧妃冷艳,据说被封公主的这位是她的小妹,当年也没盖过她的名气,是何等人物呢?比本公主如何?”
回想起东宫初见阿萝时的美丽,再看着明珠的眼睛,刘鉴低叹一声:“等公主删封时,你就知道了。”
青蕾一整天没有吭声。她与刘鉴是患难见真情,心中明白刘鉴意图夺位,娶明珠也是为了借启国之力,在明珠面前极其柔顺。但听到阿萝被封公主,看看刘鉴的神色,心裏仍泛起一股酸意。
刘鉴失笑,揽住青蕾道:“蕾儿难道还信不过我?只是,你这妹妹怕当不了几日的太平公主了。”
青蕾一惊:“殿下何以这样说?”
刘鉴意味深长笑道:“青萝大婚是最好的时机!”
“殿下,有句话蕾儿不知当讲不当讲。”青蕾抬眼小心地看着刘鉴,见他晗首伶听便鼓足勇气道:“我们一家人这般好生过,其实也未尝不是种福气,何苦……”
“住口!蕾儿是妇人之见!男儿在世这般苛活与死有何差别?况且,如今我刘鉴手中的砝码并不少!”激动之中刘鉴加重了语气,眉宇间的自信让青蕾感觉仿佛他还是当年的太子殿下。
青蕾呆呆看着他俊朗的脸,叹了口气道:“蕾儿只是说说,殿下无论做什么,蕾儿总是与殿下一起的。”
刘鉴心裏不快,听她这么一说,不忍地放软了语气:“不必太过担心,我自有主张。”
陈国楚南还留在风城内。以仰慕宁国国风为由,日日流连风城的烟花场所,酒色之地。听闻宁国多了位公主,一月后嫁与平南王,不由得想起临南城里夜色中那个胆识超群,一笑令他心跳的女子,他至今也不悔当日为她一笑闪神落败。楚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端起酒杯把玩着,喃喃道:“不知是否就是这位公主呢。”
七日后,璃王传旨册封公主,大摆宴席,百官携内眷觐见。楚南亦在被邀之列。
阿萝还住在玉华殿。听到她被子离认做义妹,册封为公主,赐婚平南王。顾天琳心裏又升起希望,与阿萝走的近了。
对她,阿萝始终有份歉疚。见顾天琳眼底的哀怨,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不期然想起了汉代陈阿娇所做的长门赋。偷偷写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给她。
子离册封她,同时大摆宴席,要阿萝以公主的身份亮相人前。阿萝有些不安。总觉得太过招摇。而子离却温和地笑道:“不让百官内眷见见我美丽的公主,大哥实在不甘心。”
一句话说得阿萝笑了起来。对子离,她也是想尽力的补偿。也就答应了下来。
顾天琳自告奋勇接下了打扮阿萝的任务。俏皮地对子离道:“王上就等着看所有人被我们的公主惊掉了眼珠子吧。”
子离大笑起来:“如此有劳皇后了。若是真如皇后所言,寡人重赏!”
“哦?臣妾能否斗胆问一声王上,想要赏赐臣妾什么呢?”
子离睥睨着她:“寡人与皇后箫琴合曲可好?”
顾天琳惊喜不已,他是何意思?难道,他……天琳脸上飞过一丝红晕,矮身一礼:“臣妾早盼着王上的箫音了。”
看着顾天琳轻快地步出御书房。子离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中露出一丝痛苦。他何尝不明白顾天琳的心意,何尝不明白顾相与天翔的眼神。皇后三年多没有子嗣,怎么也说不过去。宁国,也需要有继承人。他坐在龙椅上苦笑,这就是当帝王的无奈!所爱的人要公开宣昭她的美丽把她置于道道贪婪的目光下,对不爱的人却要极尽温柔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阿萝,子离突然有一丝后悔,不想让她亮相人前。但圣旨已下,不容他再生悔意。子离长叹一声,喃喃自语:“父皇,子离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呢?”
香汤沐浴后,宫女给阿萝披上了七宝琉金玉凤裙。这是宁国公主夏季朝服,暗红轻纱底子上用金线与宝石缀成的一只凤在身后展翼,七条凤尾飘在罗裙上曳地三尺。比皇后朝服少了两尾。整套朝服算上宝石也不过三两重。步行之间,玉凤栩栩如生,呼之欲飞。还没绾发,顾天琳眼睛便直了,轻笑道:“原来妹妹竟是这般,迷人!”
阿萝脸一红:“天琳姐姐又取笑我了,我还是做原来的装扮好。”
“不行!”顾天琳笑着把她按坐在镜前,“我可是与王上有约,妹妹若是能艳惊全场,王上他,他,他会很高兴的。”说完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红霞。
“大哥答应姐姐什么了?”阿萝看着顾天琳的脸追问道。
顾天琳略一低头,勇敢地答道:“他应了,与我箫琴合奏!”
阿萝扑哧笑出声来:“就为这箫琴合奏,阿萝也要好好打扮才是。”说完规规矩矩端坐着。暗暗祈求,希望子离能发现顾天琳的好,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怡心殿内又开百席。女眷们则候在了御花园。只待公主见过百官便过来。
楚南第二次走进了这座华丽的大殿。四处打量,却没找着平南王刘珏。原来子离特意下旨让刘珏避嫌。刘珏没法参加宴会,只得仔细叮嘱暗夜不放过丝毫动静。
申时,锺乐齐鸣,璃王驾到。百官叩首。有好奇者脸上已写满期待。
子离微微一笑:“今日宴请百官及陈国楚南王子,是为寡人新封的青萝公主。寡人还未登基之时遇险,公主舍身相救,是以收为义妹,封为公主。今特意让百官觐见,传旨,有请公主!”
内侍高呼:“宣皇后、公主入殿!”
随着呼声,皇后顾天琳亲执阿萝的手缓步走进怡心殿内。两女一人着明黄玉凤朝服,一人着暗红玉凤裙。烛光照耀下,两只凤凰翩然起舞。顾天琳国色天香,气度不凡。阿萝却是明媚动人,丽质天生。只见她梳了朝天髻,乌发高耸,发间插了一只衔珠金凤,两端凤翼垂下两络玉珠串,金凤口中吐出一粒明珠正悬额间。光洁的额头,秀眉楚楚,玉雕的容颜上一双剔透琉璃眼光华转动一室灯火黯然失色。抬步之间,罗裙飘逸彩凤欲离裙而飞,转眸抬头,缨络轻摇,环佩叮当声声夺走了满殿的目光。
上百人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众官眼中满是惊叹。顾相也有些发怔,难怪啊,这样的女子!叹息溢出了喉咙。李相同样怔住,眼前已晃过七夫人的娇颜。顾天翔面上冰山解冻,有些嫉妒起刘珏来。
楚南微张着嘴,呼吸已被夺走。是她,是那个在夜色中一笑如花绽放的女子。精心装扮后的她美丽得不似凡间女子。楚南心驰神遥恍惚着,眼中心裏只有那个与皇后执手缓缓而来的丽影。
大殿之上,子离失神半响。阿萝,你还有多少种我不知道的美丽?一怔一回神眼睛已瞟过清王刘鉴若有所思的脸和楚南惊叹的眼神,嘴边又浮起一丝笑容。
转眼间顾天琳已执手与阿萝走来,双姝对子离一礼,只听阿萝清脆的声音道:“见过王兄!”
子离笑着走下王座,扶起两人:“免了!”一手牵着顾天琳,一手牵住了阿萝走回座位,二女分别坐在王座两边。
内侍高呼:“百官朝拜!”
百官齐伏于地口中道:“皇后千岁、公主千岁!”
百官起身之后,楚南回了神,长袍一甩离桌对阿萝一礼:“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曾救得王上性命,也曾,一笑转危为安!楚南有礼了。”
阿萝微笑还礼:“殿下多礼了,青萝素闻陈国二殿下勇猛异常,武艺超群,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她心裏惊骇,这个楚南就是临南城闯进常乐酒家的黑衣人,她认得那双眼睛,似野兽般桀骜不驯的眼睛!
子离哈哈大笑:“青萝何止能一笑转危为安,便是倾城也不为过啊。”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话音一转又道:“寡人已将公主赐婚与平南王,王子殿下若不急回国,不妨前去观礼。”
楚南看着阿萝美丽的脸想起那晚她裙袂飘飘,灵气逼人!两次见她,都叫他,同样的心跳不已。正怔忡间听到子离的话,浓眉一扬笑道:“贺喜公主,楚南必叨挠一杯喜酒再走。”
阿萝粉面一红,嗔怒地瞧了子离一眼。这一嗔之下风情毕露,楚南又瞧得痴了,只觉得心中一热。暗思道,若是她肯这样嗔怒于我,死也值了。
阿萝盈盈对子离一礼:“王上,青萝与皇后先行告辞了。”
子离含笑准允。顾天琳与子离目光一碰,她脸上浮起笑容,知道子离满意今天阿萝带来的效果,心裏高兴,又轻执住阿萝的手,两人悄然离殿。
直到那抹身影走远,楚南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觉得今天的酒带着从未有过的热力冲进心裏。想起她即将嫁与平南王,失落随之袭来,心裏禁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
刘鉴突轻笑道:“王上真是好眼力,认的王妹艳丽无双。这么快就嫁与平南王,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舍不得呢。”
子离温和地笑道:“做哥哥的自是希望王妹能过得幸福,只要青萝开心,寡人也高兴。嫁不嫁人都寡人手中的珍宝。清王舍不得王妹,这次她出嫁事宜,就交由清王打理了,务必要风风光光。”
刘鉴忙起身答应。脑中闪过了百般打算。
阿萝盛装与顾天琳一起走进御花园。脚下还是那条发着荧光的路,花园里女眷云集,她不禁想起了上一回来这裏的中秋夜宴。那时候她那里会想到她会成为宁国的公主,一心只想隐在人群里变得缈小平凡。她又想起在夜宴上被刘珏认出来,他捉弄自已的样子,不觉轻笑了出声。
顾天琳听见了,轻声问道:“妹妹想起那次的中秋夜宴来了么?”她的心裏同样想起来了,想起以为将成为太子妃人选与李青蕾争相打扮,没想到一生的良人却是隐在阴影之处的四殿下,反倒成了皇后。
“姐姐猜得对,上次啊,就是在中秋宴会上被刘珏找到了,他气得很,都找了我大半年了才知道我是谁。”阿萝眸光发亮,笑语嫣然。
顾天琳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住了阿萝的手道:“妹妹,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一笑是何等动人,唉,一直为王上不值,没想到,那么早的时候你心裏就有了平南王了。我猜,你想起王上时必没有这样的神情。”她眼中的阿萝脸上闪动着一种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了解,这是想起心上人的那种情不自禁流露的笑意,直达眼睛深处。只看着阿萝的眼睛,就知道她必然是沉浸在爱意中的女人。
阿萝怔住,是吗?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刘珏吗?她漾出更深的笑意,羞涩地说道:“不瞒姐姐,我真的不知,竟似没有去想过与情爱。我的心思,那时,不在这裏。”
顾天琳宛尔一笑:“所以姐姐才会嫉妒,你无心却能得到真爱……”
“姐姐不用烦恼,有句话阿萝一直想说,这个世界一直是男人的世界,爱与不爱似乎都是由得男子做主。然而,我知道有句话叫:男追子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心裏喜欢何妨抛弃了那些世俗成见,去大胆喜欢?要知道,幸福是自已的,不是给别人看的。”阿萝正经地盯着顾天琳,“等待久了,人会累,心会倦,姐姐好好考虑一番吧。虽说阿萝一直是自然而然的得到再付出,可是却知道两个人的爱情其实并不纯粹,用点小招术也未偿不可。”
顾天琳吃惊的用手捂住嘴,天啦,青萝公主在劝她不顾妇德,抛弃了端庄去求王上欢爱吗?说出这般大胆之言实在不象是相府千金的出身呢。
阿萝低声笑了:“姐姐不必吃惊了,实话给你说了吧,阿萝想法异于常人,刘珏若是还娶妾室,阿萝便弃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