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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那里一套最大最宽敞的房子,吴老爷抱着她进里间,可能刚才把式说过不让有人,结果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瞧见。里间拢着火盆,吴二姐把脚伸过去烤,吴老爷给她倒了杯热水后伸手把她的鞋脱下来让她坐到炕里头去,提着她的鞋出了门。
吴二姐发现这炕上铺的是新被子,厚厚的铺了两三层,坐在炕上完全没有冷硬的感觉。
吴老爷出去让人把吴二姐的鞋拿去烘干,又吩咐送点零食过来,然后拿着帐册进了里屋,当着吴二姐的面看起帐来,他一边看还一边叫吴二姐过来,解释给她听。
吴二姐茫茫然听着,她知道了现在仍然有蓄奴的风气,这里的四十几个人其实都算是他们吴家的奴隶,但说出去是雇农,可他们的名单在县官的名册上只有五六个,很多人根本没记在县里的户籍册上。
吴二姐看在眼里嘴上不问,这就像公司里雇的实习生,工资少却要多干活。她以为是这样,可转念一想倒觉得不大对。这些人都是签了身契的,有没有记名都有身契在啊。为什么要这样?
瞧见她脸上露出不解,吴老爷抱着她像哄孩子玩似的说着:“二丫头这你不懂了吧?爹给你说啊。这样少交税啊,要是按人头算税,咱们家的税怎么着也要翻这个数。”他比出一只手掌,翻了两翻。
十倍!吴二姐眼珠子就瞪大了,她看着吴老爷倒是露出个‘啊,我知道了!你这么坏啊!’的笑来。
吴老爷这样瞒报,想必早就打通关节了,所以才这样不闪不避的,还当成笑话讲给她听。
吴老爷也是一个人精,见二姐露出笑来就品出她的意思了,他盯着二姐的装出一副挺胸抬头哄孩子的模样说:“爹再告诉你,这事不独咱们一家是这样。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家里有点人的都这么干!往外走,就是官家的也是心知肚明!要真是实打实的交税,单咱们这县里每年的税都要翻上几倍!”
二姐一怔,不过她倒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朝廷是按人头算税的,每个县镇报上去的人口是多少,那按律应纳的钱粮就会摊派下来,逢到抽丁,那县里要交出去的壮丁也会多。
所以,就是县官老爷也愿意‘装穷’,也愿意自己下面的这些有钱人‘装穷’。横竖有钱没钱他心里有数就是。
吴老爷仔细盯着吴二姐,不动声色的说:“再者说,这人口上去了,税上去了,咱这片的县官老爷能不能再坐在这里当县太爷就难说了,保不齐上头派下更能干的大人来顶了他的位子。”这种大胆的话说出来,要是个胆小的能立刻晕过去,差一点的也要装听不懂或听不见,可吴老爷仔细看,都没看出吴二姐有一丝一毫的不明白或不懂装懂的假模样,倒是那副鬼精鬼精的笑一直挂在嘴角。
她听懂了!吴老爷这下可是真后悔吴二姐怎么不是一个儿子了!
吴二姐当然听懂了。
吴老爷的意思就是说,县官老爷瞒报的原因一是为了少交税,二是为了避免被人从这个位子上赶下来,若是人口多税交得多,那可能这个小县回头就会变成大县,那县官老爷就算仍然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也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舒坦,最少他能拿到的钱一定比现在少的多,税报若能瞒下十倍,那他最少也能占个五成多!
越是小地方越能出贪官,吴二姐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这也绝不是独这一个县这样做,只怕全国都是一样的,天高皇帝远的好处啊。
吴二姐自己想得热闹,吴老爷在一旁又是疼爱又是可惜的看着她。帘子外一个妇人小声说:“…打扰贵人了,家里没什么东西,做了点丸子给贵人尝尝鲜。”
吴老爷下炕掀帘子出去,回来端了一大粗瓷碗,里面是冒尖一碗红薯丸子,洒了点白糖。
吴老爷也知道这里变不出什么好东西,放到炕桌上说:“尝个味吧,一会儿午饭时菜还不差。”
吴二姐捻了一个扔嘴里,可能是用荤油炸的,破坏了红薯本身的清甜味,她吃了一个就不再碰了。
吴老爷也不愿意吴二姐多吃这里的东西,他嫌不够精细干净。拿过账册继续教她,这下讲得更是仔细,吴二姐有不明白的,他恨不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午饭炖了只小母鸡,肥嫩嫩的还算香,鸡汤下的面条,切了细细的葱花洒下去,打了三四个鸡蛋,吴二姐倒吃着一道腌的咸菜好,吃了小半碟子下去,拌了香油更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