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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婆自也有个三六九等,有那本事好的,听说就是个快死的也能让孩子平安生下来!婆子自然知道这附近几条街哪一家的产婆本事大,立刻应道:“婆子知道!前面菜市口有个马婆子,听说家里供着个大仙!就是一脚进了阎王殿她也能让孩子平安生出来!”
段章氏拍了板:“就她了!雇顶轿子请回来!”
婆子答应着去了。
段浩方这边得了段老爷的话就大大方方的去雇车叫人,王天虎跟段家下人缩在前院大门那里赌牌,正输得掉裤子开始翻本捉鸡就听见有人过来叫人开正门套大车,段二爷要用车,又见人从内院往外抬箱子,怎么看怎么像他爷俩昨天送来的嫁妆箱子。王天虎撂了牌趿拉着鞋蹭出来,笑眯眯的跟人搭话,三两下让他套出了段二爷要带着新奶奶出门的事。王天虎这边笑,那边把小五叫过来,塞给他几个钱说:“去,进院里去打听!看是怎么回事!”
王天虎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进内院,小五年纪还小,又是一副干活的下人模样,得了大哥的吩咐他就溜进了灶下,段家的婆子几乎都在这里来去,他手脚也勤快,嘴巴也甜,婆子们使唤着他也不管他是不是来这里偷食的还是偷听的。这就让他听到了敬茶时吴二姐让段章氏给了下马威的事,又听婆子挤眉弄眼的在一起说什么大爷院子里躲着的那个姓杨的妾快要生了怎么着。
小五在怀里揣了三个包子才跑回来,边往嘴里塞边跟王天虎说,王天虎嘬着牙豁子笑,小五强咽了一嘴的东西才说:“哥,咱能不这么笑吗?你一笑,我就怕。”
王天虎呼了他一巴掌,小五缩着脖子躲过去。
前门外出门的大车都套好了,跟车的人也来了,王天虎这就看到了张妈妈和红花,他就装做帮着抬箱子靠了过去,张妈妈一见他先把红花推上车,天虎笑:“妈妈一见我怎么就让红花妹妹先走了?”
张妈妈黑着张脸:“滚边去!少来招惹我这里的人!”
天虎嘻皮笑脸的,又去扶张妈妈上车,张妈妈一边搭着他的手往车上跳,一边小声说:“那边要生孩子。”
天虎点点头:“生不下来。”
张妈妈啐了他一口:“你就不会干点好事?不成!”
天虎为难样:“妈妈,那您说怎么办?”
张妈妈扬扬下巴,指了指段章氏的院子。这孩子要真生不下来,只怕就有人该说刚进门的二姐不吉利命硬克人什么的了。孩子要生,正经会给二姐招麻烦的是段章氏。
天虎扭头扫了一眼,哦了声,转脸眯眯笑着应道:“得!您瞧好!保准她连觉都睡不踏实!”
张妈妈笑着拧他的耳朵,这个孩子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打小就是个坏的!四岁就知道把鸡屎藏你妈被子里!”一个院子的,本来也不该说人坏话,王大贵的老婆是个不安分的。嫌自家男人赚不着钱,天天站路口扯着过路的人进屋子喝口水,喝来喝去把人喝跑了。王大贵倒是早知道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倒不在乎。说横竖是个女人,上了炕都一样。人跑了,也不见他去找。后又有人说俩儿子不是王大贵的种,他也不在乎。说儿子就是儿子,跟我的姓吃我的饭就是我的儿子。可要说这王天虎和小五真跟王大贵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父子都跟深山老林里的土匪似的,又奸又滑,心黑手狠。王大贵的老婆跑也是应该的,不跑,四岁的天虎就知道往她被子里藏鸡屎,再长大敢往她碗里下耗子药。
王天虎听张妈妈的话就像是夸他似的,又眯着眼睛阴森森的笑,张妈妈又骂道:“你啊!别冲我这个老婆子这么笑!回头我再让你吓死!”
王天虎他自己自然是要留下的,有张妈妈和红花跟着,还有段二爷,二姐也不会出事。要说还是这段家门里的事多,他叫来小五,让他坐车上去跟着一起去。要真是二姐有点什么事,他是报信也要挡刀子也好,横竖他要跟着。
小五答应着,爬着挤上了跟在后面的车。
一会儿前后的人都退开,一身光鲜的段二爷小心翼翼的引着二姐上了车,扬鞭远去。
段章氏听到报信说已经走了,只觉得满身力气都泄光了,本来好不容易可以过一过当婆婆的瘾吧,这人又走了。人走了不算什么吧,她还要替他们操心劳力。这叫个什么事?费了心力替他们忙活,却连句好听话都听不见,来个人夸她一句谢她一声都没有。
段章氏没好气的捶了下桌子,这边婆子来报说那产婆请来了,只是要给她安排一个干净敞亮朝南的屋子让她歇息,还要准备一副席面,要有鸡有鱼有猪肉,点名,要五花肉!
段章氏一听就气上加气,现在是个人都在她面前挺腰子是吧?哆嗦着手指着婆子大骂:“请她来当活祖宗的不成!”
婆子陪着笑,不敢硬顶,只小声说:“…那马婆子说,这都是供给大仙的。”
段章氏一下子给噎住了,供大仙的,那她还能怎么说?灰心丧气的让灶下去准备,又让人去打扫一间朝南的屋子出来给产婆休息。
婆子又说这马婆子不光要银子,还要米要面要布。
段章氏就算是知道这马婆子在坐地起价也毫无办法。本来嘛,她干的是救人活命的差事,又名声在外。哪一家请她去不是由着她漫天要价?再者说,要是她拿这件事去烦段老爷,估计段老爷也会给她骂回来,老爷们的话自然就是一点子东西!要就给她!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你就不想想老太太,也要想想这是咱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