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文昌侯,坐上的其余人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十分客气地向明月松拱手。明月松淡淡地笑,风吹过他随意绾着的发,连着飘飘而起的衣袂,就如同这世上一味珍馐,董清秋看得差点要口水横流。
明月松侧眼看了董清秋一眼,刚好把她那有些失态的模样收在眼底,他的目光没有在董清秋脸上停留半秒,就挪开了。“听闻侯爷请了与月松齐名的董兄,月松特来拜会。”言下之意倒好像承认了自己一般情况下,多半是不会给文昌侯这个面子的。
文昌侯倒也不跟他计较,这位右丞相仗着自己有几分惊世才华,在楚国文人心中的地位崇高,多少有些恃才傲物,自然不愿把他们放在眼里。也正因此,文昌侯才十分好奇董清秋怎么和明月松截然相反。
“呵呵,如此甚好。董相公擅长抚琴,明大人吹得一手好箫,东月西秋,今天齐集一堂,正好来个琴箫合奏,也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界。”明月松的提议正中文昌侯下怀。正所谓曲由心生,他无法知道董清秋的治国之策,但至少可以通过他的琴声来看出他为人的一二,也好验证一下这位才子的虚实。
董清秋心裏头都要冻成冰块了。抚琴……这辈子她就没有过什么音乐细胞,唱歌都跑调,更何况让她去弹什么琴。
然而,心裏虽发虚,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她淡淡道:“清秋琴艺拙劣,不敢在诸位大人面前献丑。”
“董兄谦虚了。”明月松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客气地就在董清秋的对面直接坐下了。“谁人不知,董兄的《广陵散》已经出神入化,堪比当年的嵇康。”明月松看了眼董清秋背上的绿绮琴,“董兄是惜琴如命,不肯赐教,还是认为月松不配与董兄一较高下?”
明月松说话的语调十分平缓,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火药味。
文昌侯不禁暗暗欣喜,这个明月松,是皇上钦点的右丞相,虽是破格录用,但因明月松在楚国读书人当中的威望甚高,竟无人质疑。还好右丞相只是掌管楚国的科举取仕及档案文化一类,重要的兵权边防,律令和地方郡事都归左相掌管,这一职司由文昌侯暂代。然而,当比明月松还要出名的轩辕季徒弟横空出世,也甘于为楚国皇帝效力,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董清秋将和明月松一样,成为新皇的左右膀。
文昌侯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左相之职会不会被皇上以年迈为理由,剥夺了送与董清秋,此次设宴,本就是鸿门宴,董清秋若是不来,或者应答令他不能满意,文昌侯都随时准备发难。
文昌侯心怀鬼胎,这个明月松又何尝不是呢?左相比右相权利更大,地位更高,董清秋一来,楚国这位本土的大才子,又该如何自处?是以平日不屑与这班腐朽老臣为伍的明月松也终于按捺不住,出动了。
文昌侯心裏暗笑,忽然觉得踌躇满志的新皇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既生瑜何生亮?一山哪里容得下二虎?既然如此,文昌侯也乐得作壁上观,就让他们两人去斗好了!
文昌侯也不帮腔,也不插话,把身子向后一仰,手搭扶手,靠着椅子,干脆来个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