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支吾了一下,重重咬牙说,“我饿了。”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那盅汤抢过去,抬头就喝了,一口闷完,喝得急,呛得她直咳,眼泪都出来了。
楚梨花连忙给她顺气,拧着眉头心疼:“怎喝得这么急?”
缇兮捂着嘴,瞳子泪汪汪的,嘟嘟囔囔了句:“我饿啊。”
她舔舔嘴角,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模样,看着倒护食,生怕他喝了似的。楚梨花失笑:“想吃什么,给你做。”
缇兮神不守舍般,愣愣地回“虾米。”
她记得定容姑姑说过,她与北赢的妖类不同,她得天独厚,一身鱼脂都是圣药,若是毒入骨髓,也能化去三分。
她舍不得猫妖哥哥,也不忍心定容姑姑被牵扯出来,她不太聪明的脑袋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缇兮摸摸自个儿心口,不痛不痒。不禁心想,诶,怎么回事?怎么不毒发?
见她失神,楚梨花揉揉她发顶:“怎了?”
她又摸摸自个儿的肚子,若有所思。
她不吱声,他忧心如焚,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告诉猫妖哥哥。”
缇兮抬头,怔忪了片刻,然后抱着肚子,大叫一声:“哎哟,饿得肚子好痛。”
楚梨花:“……”咬咬牙,闷声道,“现在就去给你做。”
到了晚上缇兮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她又收到了一盏茶,还是那个容颜姣好的妖侍姐姐送来的。
她喝了,一滴不剩。
她想,应该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所以,她做了个重大决定,在毒发前,一定要让猫妖哥哥把她吃了!
白天,她就去猫妖哥哥面前晃悠。
转了个圈圈,她说:“猫妖哥哥,你看我。”
楚梨花把目光从卷宗上挪过去,只见小姑娘又转了个圈圈,正儿八经地问他:“肥了吗?”
他道:“很瘦。”又看了一眼,“要多吃点。”
缇兮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那般肥嫩的鱼身幻化成人形怎就如此干瘪,好气哦,这么瘦猫妖哥哥肯定塞牙缝都不够!
于是乎,她午膳把三盘白灼虾米全部吃了,吃完了便又跑到猫妖哥哥面前去晃悠。
“猫妖哥哥,你饿不饿?”这次她换了个循循善诱的问法。
楚梨花捏捏她仍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你想吃虾了?”
缇兮立马摇头:“不是我,你饿不饿?”把漂亮的小脸凑过去,眼里藏了星辰似的,一闪一闪,“猫妖哥哥,要不要吃鱼?”
这下楚梨花知道她的意图了,这小胖鱼,竟还想着献身求吃。
他绷着脸:“不吃。”
不开窍的笨东西!
楚梨花当天晚上便送了她一撮白灵猫毛,并且义正言辞要她收好。北赢妖族还没有哪个不知道白灵猫族这送猫毛的意义,楚梨花自然是盼着这小东西的榆木脑袋能幡然顿悟。
看她一副懵态,楚梨花还是不忍提醒她,并且警告她:“若是弄丢了,饿你三餐。”
缇兮闻言便立马抱紧那一撮猫毛,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丢!睡觉都抱着!”
他这才放心,心情愉悦,摸了摸鱼脑袋:“乖。”
小姑娘眼珠子骤亮:“我这么乖,你要不要吃了我?”
他摸她头的手登时就僵住了。
小东西还不知死活,一个劲儿自卖自夸:“猫妖哥哥你看你看,我又长肥了,可以做剁椒鱼头了。”
她是多不想活了,非要当他的盘中餐。
楚梨花将凑到跟前的脑袋用一根手指推开,有些恼了:“本王不吃鱼。”
不吃鱼啊。
缇兮诚恳又认真地问:“那你喝鱼汤不?”她很是骄傲地说,“我这么肥美鲜嫩,而且脑袋又胖又大,可以炖鱼头汤喝哟。”
楚梨花被她气得不行,可打不得骂不得,便取了她一块银色的鱼鳞。
他板着脸说:“这是给我的回礼。”
缇兮差点把整个脑袋上的鱼鳞都抠下来给他,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抠,她就问:“你开心吗?猫妖哥哥。”
迟疑了一下,楚梨花还是点头了。
她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那你吃鱼吗?”
“……”
这一根筋的脑袋,怎生死不悔改!
楚梨花冷脸了,沉声斥了她一句:“本王不吃。”不想理这条小胖鱼了!
连着两日,楚梨花都不大理会缇兮,她也不闹性子,好脾气地在他后头团团转,若只是跟着,楚梨花自然愿意,只是这小胖鱼心心念念的献身,开口闭口都嚷着要他吃了她,甚至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楚梨花被她搞得很火大。
“猫妖哥哥,猫妖哥哥。”
这小胖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甚是孜孜不倦地追着他。
楚梨花扭头,威胁:“再跟着本王,本王便真吃了你。”
缇兮一听,好开心,赶紧捣蒜似的点头:“好呀好呀。”又开始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猫妖哥哥,我吃我吧,我是明山泉里最肥的鱼了。”
“……”
简直屡教不改!
楚梨花青了一张俊脸,压着怒火吼她:“本王从来不吃鱼。”
缇兮眼巴巴地,一脸的遗憾,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发顶的花苞髻毛茸茸的,跟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一动一动,软软绵绵得像那种毛绒的小动物,楚梨花光是瞧着便无端觉得心痒,好似有只软乎乎肉嘟嘟的爪子在挠。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端着小姑娘的下巴,把她垂头丧气的小脑袋扶正,低头便含住她樱红的唇。
她嘤咛了一句。
他伸出舌,便撬开了她的唇齿,缠住那怯生生的舌头,拖出来,用力地吮,也顾不上吓着她,发了狠地厮磨舔咬。
这条不听话的胖鱼,真恨不得吞了!
可到底是舍不得,楚梨花松开牙齿,将他咬过的地方,又轻轻地舔吻了一番,她这会儿倒乖巧了,小口喘着气,微张嘴,任他施为,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迷离氤氲,染了几分媚态,胆子也不小,时不时伸出舌尖来勾缠他的舌,眯着眼,笑得潋滟明媚。
耳鬓厮磨,一个吻,缱绻绵长至极,直至他手掌有些失控地覆上了她胸口,才停歇下来。
楚梨花懊恼咬了咬上唇,耳尖通红,把身子发软的缇兮小胖鱼藏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后背。
她歪着脑袋,笑盈盈地问:“味道好不?”
楚梨花点头,侧过头,又啄了啄她唇角,眸色潮热,他意犹未尽,便又亲了两下,舔了舔她嫣红的唇。
缇兮开心了,又顺着话激动地说:“既然猫妖哥哥你喜欢,那把我都吃了吧。”她兴奋地问,“烤全鱼好不好?”
他满眸笑意顿时散尽,唇角紧抿,松手,不想抱她了,冷冰冰地扔了两个字:“不好。”
不喜欢吃烤的啊。
缇兮再接再厉:“那清蒸的呢?”
“……”
楚梨花咬牙切齿,忍住想打她一顿的冲动,嗓音被压得沉了又沉:“你想让我吃了你?”
缇兮点头,神色怎的赤诚。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堵得楚梨花心口发闷:“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吃了?”
她点头,似乎怕他恼她,掐着嗓音小奶猫似的:“就像我吃白灼虾米那样。”
他低吼:“那你还要我吃了你?”
她小声咕哝:“我愿意啊。”
这榆木疙瘩!
楚梨花别开脸,闷声哼了一句:“本王不愿意。”
他生气了,他一生气便会开口闭口本王。
缇兮有点心慌了,无措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眶红了红,小心翼翼地问:“猫妖哥哥,你不欢喜我吗?”
“缇兮。”
他嗓音提了提,微沉,带了几分凌厉。
“嗯。”缇兮胆颤,有点怕,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来。
楚梨花恼火得不行:“你到底懂不懂我为什么不吃你?”
吼完,他扭头,着实不想再理睬这条笨鱼。
苗大发现,这两天尊上火气很大。
“尊上。”
苗大才刚喊完,一只脚还没踏进青阳殿,冰刀子就从里头砸来。
“滚出去!”
苗大挠挠头,生生把那只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掩嘴低声问成玉:“尊上这是怎么了?”
成玉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淡定:“同缇兮娘娘置气呢。”
置气?
呵呵,尊上都多少年没动过肝火了,白灵猫楚家的男人比起动怒更喜欢动手。那小胖鱼,本事还不小呢。
苗大寻思了一番,探头探脑地进去。
“尊上。”
话刚落,一个杯子砸出来,一阵凛冽寒气刮面而来,伴随着一句话:“让你滚,没听见?”
尾音微提,危险至极。
苗大拂了拂袖口的茶渍,胆战心惊地顺了两口气,挪到大理石柱后边,只探出一个脑袋:“臣下听见了,您让查的事有眉目了,臣下就说一句话,说完就滚。”苗大赶紧放快语速,一口气说完,“两百年前,劫走缇兮娘娘的是花鲢鱼族后裔,虫海水域定容。”
无需多言,苗大的意思显而易见,尊上那条小胖鱼啊,她来者不善。
花鲢鱼族当年一昔灭族,即便时隔了两百年,也不是什么密辛,不管当年年仅十五的小尊上有没有亲自动手,这血海深仇也撇不干净,这个道理,苗大这个莽夫都懂,这小胖鱼入宫的诸多蹊跷更是昭然若揭。
楚梨花沉默,久不言一句。
苗大迟疑不决了许久,还是斗胆开了口:“恕臣下多嘴,还有一句话要讲。”他往石柱后面再藏了藏,一鼓作气,“缇兮娘娘只怕是得了定容授意方才入宫来伺候,只怕居心不——”
还没说完,楚梨花道:“滚。”
苗大:“……”
他就知道,色令智昏,英明神武的尊上已经被那条胖鱼勾了魂了。
忠言逆耳,苗大是个忠臣,还想再谏言一番:“尊——”
“滚!”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暴戾至极。
苗大擦擦汗,悻悻地扭头出去,一转身,愣神了老半天,才讪讪喊了声‘娘娘’,随即后背扑来一阵风。
“缇兮。”
语调急促,音色温软,与方才那个滚字天差地别。苗大回头,偷偷瞄了一眼,不是置气吗?怎么这才一见着人,火气便自动偃旗息鼓了。
“怎么来了?”声音低了又低,似带了几分讨好,楚梨花把低头的小姑娘拉到身边,只怕方才怒火中烧的话让她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