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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会议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先是董事长苏平做董事长报告。苏平的语速极慢,又是长篇论述,听得不少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以至接下来满是官腔的贺庆昌监事会主席的报告都没人在意了。
到了下午,苏平代表董事会向股东大会提出收购动议,曲择林等的就是这一刻。谁知苏平提出的动议很小,仅仅只是向董事之一的陈寄儒收购他参股的一家合资药厂1%的股份。
这个决议令人困惑,而曲择林渐渐抬起眼眸,许多微笑道:“和盛药物跟陈寄儒的陈氏集团有一家做医药中间体的合资厂,由于去年欧美抗抑郁药销量大增的缘故,这家厂赚了很多钱,大概赢利有8000万。而像这样的厂一贯喜欢延迟确认利润,所以它的账面还藏着6000万的利润。”
曲择林看着许多道:“你让陈氏转让这家合资厂1%的股份给和盛……”
“陈氏与和盛本来双方各占了这家生物制药厂50%的股份,按照财务规定,合资厂产生的销售额与赢利都不能并入各自的财务报表,可是一旦陈氏转让1%的股份给和盛……”许多用手中的矿泉水瓶轻碰了一下曲择林的,微笑道,“和盛就持有51%的股份,那么这家合资厂所产生的销售额与赢利就会并入和盛的财务报表,和盛今年的财报就会……”
曲择林低声接着道:“就会扭亏为赢。”
许多笑得无比灿烂:“完全正确!”
曲择林有些走神地看着许多,久久无语,许多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你现在相信了,我许多说到做到,收下钱,就能还得出来。”会议厅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很亮,笼罩在许多的发间,好似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曲择林越过她的头顶,抬头看了一眼那些灯,有些目眩神迷,他弯唇轻笑了一声。
许多从后车厢里取出两个衣袋,将其中之一递给曲择林:“拿着,你的西服。”
“干什么?”曲择林接过衣服。
许多晃了晃手中的衣袋笑道:“礼服啊,为了今天晚上的庆功宴。”
曲择林在宾馆的房里打开许多准备的衣袋,发现里面从西服衬衣到领带鞋袜一应俱全。他换上白衬衣与黑西服,拿起那根圆点领带,想了想,终究还是将领带卷成团塞回了衣袋。他换好衣服之后,在房间里等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也没见许多过来找他。曲择林站起身走出房门,来到许多门前,稍作迟疑,便抬起了手。
然而曲择林的指节还没有落到门上,门就被打开了。许多穿着件火红色的露背晚礼服站在门口,她一只手还在戴耳环,平日里束起的马尾辫也放了下来,变成了微卷的长发。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许多突然变成了一个妩媚的女人,曲择林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处。
许多还在跟耳环较劲,没有发现曲择林的异常:“为什么不戴我给你准备的领带?”
曲择林回过了神,转过头道:“我不太喜欢圆点领带。”
“我知道你喜欢素色的领带。”许多边挂耳环边凑在曲择林的耳边笑道,“但你知不知道,喜欢戴素色领带的男人通常都很压抑,所以要么是个色情狂,要么是个性冷淡。”
曲择林总算正视起了许多,许多在他眼眸的盯视下手一偏,耳环就扎到了肉里,她眼冒泪花地呼痛,曲择林解气似的道:“活该!”
许多正要反驳,曲择林却抬起了手帮她戴耳环。那丝指间滑过耳际的触感,从耳边荡漾开来,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般,许多觉得不光是耳朵,她整个人都在燃烧。
“我……很久没戴耳环了,所以耳洞有点堵。”许多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曲择林却没有吭声。
她微微侧过头,曲择林低头在很认真地替她穿着耳环,他们的距离很近,许多甚至可以看见曲择林浓密的眼睫在鼻翼处打下的阴影。她这么一动,就听见曲择林轻斥了声:“别乱动。”
许多正过头,隔了一会儿曲择林放下手道:“好了。”
“谢谢。”许多摸了下耳朵,曲择林则眼望着走廊道:“不客气,举手之劳。”
他们一路走到议会厅门口,曲择林的手臂被旁边的许多戳了戳,他只好掉头问:“你又要做什么?”
许多眨着眼道:“曲先生,根据社交礼节,你是不是该把臂膀伸给你的女伴。”
曲择林只得抬起一只手,许多笑着拉住了他的臂膀,两人一起朝着厅门口走去。
和盛包了当地的五星级宾馆来开高层庆功宴,厅内华灯高上,自助宴食台上更是堆满了美食,水陆具陈,应有尽有。来往的男女宾客在璀璨的灯下衣鬓生香,觥筹交错,也有的端着酒杯在互相窃窃私语,橘色的华灯之下,显得贵气逼人。
“怎么,不喜欢?”许多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过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曲择林。
曲择林瞥了一眼四周:“连年亏损,不思进取,倒挺舍得在宴会上投资。”
许多笑了起来:“这也算是必要的投资嘛,这里有银行,有大股东,太寒酸了可不行,总要撑下门面。”
“然后欺骗普通的股民。”曲择林冷淡地道,他说完许多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曲择林被她看尴尬了,“你看什么?有话就说!”
许多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敬富有正义感的曲老师。”
曲择林还没有回话,就听人开口道:“许小姐。”
“苏董事长。”许多笑着回应道。
苏平身形瘦削,即使在华丽的灯光下也显得面有病容,曲择林心想难怪他说话如此缓慢。
“我还没谢过许小姐的帮忙。”苏平拿过一杯红酒。
许多与他的酒杯轻碰了一下才笑着说:“苏董事长不必客气。既然同渡一条船,那证明我跟苏董事长是有缘分的,帮忙就是分内之事。”
苏平向许多举了一下酒杯笑道:“许小姐名不虚传。”
“苏董事长目光如炬。”许多微笑着回应,也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苏平跟许多寒暄完,就由身后的助理搀扶着离开了。
“我看这位苏董事长怕是干不了太久了。”曲择林看了一眼许多道。
许多则看着苏平的背影感慨地说:“你知道和盛的前身是个快破产的国营小厂吗?后来转成了集体制也是负债累累,除了一块地皮一无所有。苏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带着这个快破产的小厂,一步步把它变成现在的上市公司。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被病魔缠身了,你不觉得该多给他们一个机会吗?”(集体制是指工厂职工向国家认购本厂股份,将国家持股改为集体持股。)
许多看向曲择林道:“那也不算完全欺骗股民,对吗?”
曲择林看着许多,她的头半仰着,灯光落在她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如同两颗暴露在灯光下的宝石,令曲择林移不开眼睛,良久他才略有艰难地道:“投资讲的是数据。”
许多一扬眉,满不在乎地道:“但我许多不是数据。”
曲择林叹了口气,抬起头便看见贺庆昌正红光满面地向这里走来,他不禁皱起了眉。这时手臂突然一紧,许多拽着他向厅门口走去。
“去哪儿?”曲择林不明就里地被许多拉出了门。
“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那我们就不待了。”许多笑道,“我们去个好地方。”
曲择林被许多一路拉出了门,向着大楼后面走去。还没走到底,他就听见了水声,转过大楼便看见一座别致的泳池,泳池四周是狭长的喷泉,不时喷吐出珠帘似的泉水落入泳池中。也许是隔壁的议会厅被和盛承包下来的缘故,窗户外的泳池幽静而空无一人。
静谧的夜色下,泉水随着七彩灯改换着光泽。许多拿起手机,调出音乐,然后将它放到台阶上,向曲择林伸出右手微笑道:“长夜漫漫,我有这个荣幸请曲先生跳支舞吗?”
曲择林看着那只手,也许是因为灯光,也许是因为音乐,他向前一步握住了许多的手,两人在泳池边和着音乐跳起了舞步。池边的灯光时而幽暗,时而高涨,许多的面容也在曲择林的眼中从清晰到迷离,又从迷离到清晰。
许多身上的礼服随着360度的旋转,扬起了裙袂,她的舞步轻灵而优美,回转的时候却有些收不住势,撞到了曲择林怀里,音乐未停,舞步却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地对视着,许多仰起头看着曲择林,曲择林的视线却落在许多的唇上,它现在微张着,像是因为刚才的运动而在呼气吸气,耳边的心跳声很快,分不清是谁的。
两人互相对视着,耳边却传来清晰的喊声:“多多!”曲择林立即抬起了头,许多转过了身,只见姜珬正朝他们走来。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许多有些吃惊。
姜珬神态自若地笑道:“我可是买了不少和盛药物的股票,怎么也要来探探风声吧。刚才听说你也在,我就到处找你。”他说完这番话,然后掉头去看曲择林,微笑着说,“原来曲先生也在,上次一别,还真过去挺久了。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再次请教曲先生的法文呢。”
“你真会法文?”许多诧异地转头问曲择林。
姜珬看着曲择林笑道:“那是当然,上次在饭店外面,我可是看见曲先生跟他的法国朋友用法文愉快地聊天呢。”
“恰巧认识个法国朋友,跟他学了几句,谈不上会。”曲择林平淡地道。
许多对姜珬笑着说:“那姜师兄怎么会想起来请教法文?你英文本来就很不错啊,现在又想学法文,贸易做腻了,想改当外交官啊?”
姜珬微笑说了句:“只是有的时候觉得,单用一种语言没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所以就想着也许多学一种,别人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曲择林浅笑道:“会说的语言种类的多少,跟表达语言含义的深浅不是一种概念吧。鹦鹉也会说几句人言,但不代表它们就能懂所说的内容。姜先生你好像是在偷换概念。”
“我倒觉得偷换概念跟谎言比起来,只能算作是一种婉转的表达,你说是吗,曲先生?”
曲择林轻笑了声:“那是狡辩吧。”
两人对话气氛有些不对劲,趁火药味进一步激化前,许多连忙打岔道:“我好饿,我们进去吃东西吧,今天自助餐可有不少好吃的,我们可别错过了。”
“好啊,我记得你从小就最喜欢吃海鲜,今天的龙虾很不错。”姜珬转过头来笑道。
许多笑道:“没想到师兄还能记得我从前的口味。”
“当然,我还知道你并不太喜欢吃鸡。”姜珬温和地对许多道。
许多只好结束了这种欲盖弥彰,想要调节气氛的场面话,快步走回了自助酒会厅。他们一踏进酒会,来说话搭讪的闲杂人等就多了起来,许多觉得那种弥漫在几人之间的火药味总算被冲淡了不少,她暗自松了口气。
“许小姐,不知道我们和盛的股票复盘后能涨多少,许小姐透个底给我?”贺庆昌还是红光满面地又找了过来。
“怎么,贺主席最近要转让股票吗?”许多问道。
贺庆昌连忙正色道:“许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是和盛的领导,从这儿还是国营单位起,我就是工会主席,我对工厂有感情,对工人更有感情,我怎么会减持股票?”
许多微笑道:“那贺主席你打听股价做什么?家里的房子只有一套,涨也好,跌也好,反正你都要住着不是吗?既然要与和盛共存亡,管它股价是多少。”
“说得是,说得是!”贺庆昌满面堆笑地道,“但我们有些投资者很关心啊,他们对我们和盛的股票非常有兴趣。”
许多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道:“如果是想买和盛股票的话,那么只能等下下周了,我觉得下周怕是没机会了。”
贺庆昌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满面红光地道:“许小姐不愧是咱们申城首屈一指的操盘手。”
许多认真地道:“贺主席,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贺庆昌笑得脸上的肉都在颤,神秘莫测地道:“我明白,我了解。”
等他走了,姜珬才走过来:“他向你打听股价吧,你告诉他了?”
“是啊。”许多看着贺庆昌远去的背影,“我就是要让他减持股份,省得苏平下来之后,让这头肥猪坐到和盛董事长的位置上。”
姜珬微笑道:“你还是老样子。”
“什么?”许多问。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学校有个体育老师,喜欢骚扰女学生,你打抱不平,把他骗到一个废弃仓库里关起来的事情?”
许多笑了起来:“你还说,没你帮忙我怎么可能把一个体育老师关起来,说起来那个废弃仓库还是你找到的。”
姜珬笑道:“那我最多是个从犯,对你言听计从而已。”
曲择林看着两个言笑晏晏,默契相投的人,低头看了眼杯中酒,将它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放在桌旁,朝着厅外快步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宾馆门口,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降下,露出风颂恩的面容,她微笑:“我来接你了,择林,上车吧。”
曲择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拉过安全带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我的房间就在自助酒会厅的楼上……”风颂恩看了曲择林一眼微笑道,“我还在阳台上看见你跟许多跳舞了呢。”
“这次是他们赢了。”曲择林说道。
风颂恩低声道:“是我在尽调上失误了,假如我提早发现陈寄儒跟这个合资厂,我就该知道他们早就胜券在握。”
“国内的商业生态复杂,你要尽早适应,不要再出现类似的失误。”
风颂恩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择林,你的计划有变吗?我的意思是,在你认识了许小姐之后。”
“当然不会,你知道我不是个会随意改变计划的人。”曲择林望着前方,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她……也不是个能影响我决定的人。”
曲择林沿着狭窄的里弄走到一处平房前,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打开了门,灯光瞬时从里面倾泻出来,房间里立即有人道:“择林,你来了!”
陈林从房里走了出来,外面穿着素净的白色披肩毛衣,挽着乌黑的发髻,她虽然年过四旬,却有着年轻女子柔嫩的表情,给人一种花开极处却不至荼的感觉,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滞了。
曲择林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回去?”
“妈妈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陈林温柔的笑容里似藏着几分小心谨慎,“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曲择林简单地回应道。
他走进房里,低矮的客厅里灯光很亮,略显简陋的地方打扫得很干净,靠着墙的方桌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前摆放着几盘瓜果点心的祭品与一只考究的铜制香炉。曲择林走到方桌前站定,凝视着照片里的男人,黑白照显得相中人很是英武,依稀可以看出与曲择林英挺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陈林取过一支香点燃,递给曲择林:“给你爸爸上支香吧。”
曲择林接过了香,将它端端正正地插进了香炉里,陈林看着照片里的人道:“你看,择林他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她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眼曲择林。
“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曲择林转过头来问自己的母亲。
陈林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多了,你上次给我带的药很管用,你卫伯伯前两天还在夸你呢。”
曲择林知道她又在巧妙地为卫新志说好话,于是道:“好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去买。”
陈林又笑道:“你忙你的,这点小事哪里用得上你烦心,知道药名就行,你卫伯伯他会帮我买的。”
曲择林看着遗像里父亲的脸,回忆像潮水似的涌来,母亲迫不及待想替卫新志说好话的模样,此时此景,让他心里异样地难受。他看了一眼房间,将目光落在一张双人沙发上,浅米色沙发罩清洗得很干净,也很平整,没有丝毫褶皱。
他的嘴角微动了下,脸上飘过一丝嘲笑:“是啊,卫伯伯会买的。想必这个地方也是他派人打扫的,祭品也是他派人放置的,而您只不过是出现在这里,甚至都不愿意坐一坐当年我们一家三口经常挤在一起的沙发。”
陈林脸上略有些慌张,急忙申辩:“择林,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累了,我送您回去吧。”曲择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陈林看着曲择林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择林,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要迁怒你卫伯伯?!”
曲择林站在门口,半转过头来问:“我怎么迁怒他了?”
陈林脸颊微红地道:“你迁怒他,所以你不肯随我改嫁,不肯接受你卫伯伯的帮助,你把你爸爸的投资失败,当成别人投资成功的罪过,这是不公平的!”
曲择林转过身来看着陈林:“你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散布假消息,制造投资陷阱骗取其他投资者是一种成功者的表现,而被骗的人就是失败者,对吗?”
“可是你爸爸被骗的那只股票又不是新志操纵的!你就算要恨,也要冤有头,债有主吧?!”陈林收起了温和的笑容,脸上神情与曲择林显得颇为神似,有一种刀锋似的冷漠,“你这么迁怒你卫伯伯根本是毫无道理!”
曲择林看着自己的母亲,良久才问道:“你觉得卫伯伯只要不是坑骗爸爸的人,那他坑骗别人就是合理的,所以你嫁给他也很心安理得,对吗?”
陈林揪着胸口衣襟激动道:“这个行业本来就是真真假假,新志不这么做,怎么生存?他也没有强迫别人投资,有些人轻信小道消息,盲目投资,又承受不了失败,这能怪谁?他就算要怪,也要怪这社会本身就冷酷!”
曲择林的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他与陈林对视着,目光平静又像是深藏着什么暗流,房间里有种令人窒息般的沉默。
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响打破了寂静,曲择林看着陈林平静地道:“您错了,我不是在迁怒卫伯伯,我是在迁怒您,我的母亲。因为对我跟父亲来说,冷酷的不是这个社会,而是您。”
曲择林说完这句话,也没去看陈林的神色,而是径直走了出去。出了门,他才拿起手机,看着上面跳动着许多的名字,然后按下了拒听。走出巷子,曲择林看见巷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卫新志就站在轿车旁边,看见他便笑着迎了上去:“择林,我是来接你妈妈的,她还在里面吗?”
曲择林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深烟灰色的羊毛外套,脖子上是一条墨绿花纹的丝绒双面围巾,下面是熨烫笔挺的西裤,衣着既考究也讲究。母亲一直想嫁个绅士,看来她是如愿了,曲择林微微点了点头:“是的,卫伯伯,又麻烦您了。”
“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的话!”卫新志带了点嗔怪的语气,“这怎么能叫麻烦呢,你妈妈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就是我的儿子,自家人这么点小事,谈什么麻烦。”他虽然是责备的语气,笑容却随和里透着亲切。
风度翩翩,又八面玲珑,果然是朵娇弱的花房玫瑰都会喜欢的吧,曲择林心中想着口中有礼地回道:“那卫伯伯,我就先走了。”
他刚朝前走了几步,卫新志又在身后叫住了他:“择林,什么时候你也回家吃顿饭,卫伯伯还有些业务上的事情想要向你请教呢。”
曲择林顿住脚步,微侧过了头,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好!”
卫新志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大喜之色:“那一言为定啊。”
曲择林走出巷子,银色的月光洒下来,琉璃似的光与影,沿着他面部轮廓勾勒出一个挺拔的剪影。他上了出租车,口袋里手机清脆的铃声沿路不断响着,好像反复宣告着来电人是个蛮横又倔强的人。
也许是碍于出租车司机略有探究的眼神,曲择林掏出了手机,铃声却断了,他看着黝黑的屏幕走神的时候,屏幕亮了起来。曲择林打开一看是条许多的短信:“喂,为什么不告而别,不会是因为……吃姜珬的醋吧?”
曲择林干脆地关屏,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隔了一会儿,手机又连续发出几声“叮”的短消息提示音。司机的目光又若有似无地飘来,曲择林只得将手机从口袋里又掏了出来。
“要说仔细比起来,姜师兄的确比你有钱,也比你有才,关键是人家的脾气简直不是你能比的,那是要智商有智商,要情商有情商。你跟师兄如果打擂台,都不用正式过招,光场外观众的支持他就能对你取得压倒性胜利。就拿我那些闺密来说吧,你见过的,左小西她们就都支持姜师兄。”曲择林看着短信的内容,紧抿了下嘴唇。
曲择林抬手回了句:“那你怎么不听你那些朋友的意见,从善如流?”他的拇指在发送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退了出去,打开了剩下的两条短信。
“但我喜欢的人不是姜珬,我许多喜欢的是曲择林!”曲择林看着屏幕上的短信,眼帘轻微动了一下,他的拇指动了一下,打开最后一条短信。
“我允许你收藏上条短信作为凭证,如果我说话不算话,你随时可以拿它来找我算账。这样,你放心了吧?”曲择林简直能从屏幕上看见许多脸上开恩的表情,他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