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消失在地平线上,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在原野里觅食的麻雀不时低低地飞过。
笛子听到一点混淆在风中的片段的低语,很恍惚的声音。
“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声音是片段的,随了风虚虚地飘散,“可是……”
声音断了,仿佛被风吹散了一样。
笛子走上堤坝,踢着脚下的一个小石子,没有目的地前进。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把笛子吓了一跳,那声音,似乎是很熟悉的,父亲这些日子就是这样叹气的,每天叹不完的气。
“我的孩子都还太小,我不忍心伤害她们,可是……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还爱她吗?”
“你没有到我这样的年龄,你是不会明白的,那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那是一种恐惧……把人窒息掉的恐惧……我爱你!”他伤感地叹息,是的,他爱她,她把他从岁月和平庸的恐惧中拯救出来,她现在是他假想的女神,她让他感到青春的活力,让他忘掉一切他不能掌握的事情——而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掌握了,他快老了,她还那样的年轻,他爱她的活力,爱她的青春,爱她小兽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
声音被打断了,消散在缥缈的风中。
笛子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手里的花束,低头看着前方草地上那透着黄土的一块。
那声音是父亲的。
笛子摇晃了一下,慢慢地向前走去,几分钟之前还留在脸上放肆的明亮微笑,现在已经暗淡。
厨房里有水流哗啦啦的声音,母亲回来了。
笛子磨蹭着过去,看到母亲微微佝偻的背影,随着切菜的动作,小幅度地摆动着。
笛子慢慢走过去,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妈。”
母亲转过头,几缕凌乱的发丝拂在脸庞前面:“怎么回来这么晚?作业写了吗?去洗洗手,待会儿好吃饭。”
“哎!”笛子答应着,依旧在母亲的身后站着。
母亲诧异地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笛子紧握着手里的花,仓皇地笑笑,转身出去。
花*在那土陶罐里,颓丧地向下耷拉着——那些花茎都被笛子握软了。
笛子茫然地扶着那些倒下来的花枝,扶拢了,松手,花枝又无力地倒了下来。
笛子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那些蔫了的花枝,紧紧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