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心一横,转身往山上跑去,屠爷与狗哥上前周旋住辩真儿,可是他俩还未近身,便被辩真儿一掌吸过来,以一脚回旋踢踢倒在地,口吐鲜血。
云耀在旁边看呆了,他知道辩真儿很厉害,却不想竟然这般厉害!
“他们敢欺负柳儿,辩真儿杀到秋风寨去!”云耀在一旁加油打气,可辩真儿听到他说话时,眉心瞳又渐渐消失了。
“辩真儿,你怎么了?”云耀走上前去扶着两眼犯晕的辩真儿,辩真儿轻轻敲着脑袋,说,“我答应了师父,不能用眉心瞳伤人的。”
“咱不伤人,咱教训他!咱把柳儿救出来!”云耀说。
辩真儿点点头,继续往落雁山上走。
屠爷与狗哥被打趴在地上,胸口一阵一阵痛,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猜测道:“那个柳儿……是柳姑娘吗?”弄不清原委,二人搀扶着爬起来,往山上慢慢走去。
秋风寨里,二爷冲进段干山的房间,大声喧嚷道:“大哥,不好了大哥!”
段干山正在跟柳追忆争执喂药之事,他要喂她,可她不肯。这会儿被二爷撞破,段干山没好气地说:“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你们处理不就行了吗?”
二爷咽了口口水,道:“大哥,山底下杀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男人,我们兄弟三人被一招就给放到了,他们现在已经往山上来了。”
一听二爷的话,柳追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兴奋道:“是小和尚来了吗?”
段干山细一思忖,知道了是什么事,将柳追忆拉到一边坐下,说:“我出去会会他,你待在这裏。”
“我也要出去,小和尚他们一定以为我被你们关押了才会伤了二爷他们,我必须得出去说清楚。”柳追忆道。段干山按住柳追忆,面无表情道,“你待在这裏,我出去解决,我不信他敢在秋风寨动手。老二,给我看住夫人!”
“是,大哥!”二爷道。
夫……夫人?柳追忆愣了一下,回神过来对着段干山的背影喊道:“什么夫人啊段干山!”
“嫂子,大哥让你待在这裏,哪儿也不去。”二爷嬉皮笑脸地拦住柳追忆,柳追忆吓唬他道,“我告诉你,小和尚要是看不到我,一定会掀了你们秋风寨的!”
二爷仍旧不放,说:“小的不怕,有大哥在,谁也没那个本事。”
“是吗?”柳追忆双手叉腰,高傲道,“那我就在这裏等着看小和尚怎么掀了这个寨子吧。”
“好嘞,您请好。”二爷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柳追忆回到床上待着,柳追忆白了他一眼,坐回到床上去。可是她的心裏已经按捺不住了,一定是辩真儿和云耀得知她出了事,找上落雁山来了,想到这裏,柳追忆又怕段干山会欺负他们,一时间坐立不安。
段干山扛着大刀出去“会客”,见来人是两个小少年,他不禁嗤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俩毛孩子。”
“柳姑娘可在你这裏?”辩真儿问。
段干山昂着头,粗声道:“在,在这裏吃好了喝好了。”
“臭山贼!你有没有欺负柳儿!”云耀指着段干山的鼻子破口大骂,段干山懒懒地笑道,“欺负啊,怎么不欺负?欺负得我可开心了。”见着段干山一副流氓样,云耀忍无可忍,冲上去就与段干山斗了起来。可段干山是落雁山的头头,云耀那点武功对付普通的地痞子能说得过去,但在段干山的面前,他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段干山懒得跟他较劲,一把大刀横拍在云耀胸口,云耀空咳一声,被打出好远,辩真儿跃身上去,将云耀接了下来。
段干山将大刀扛在肩上,不屑一顾道:“刚才只是教训你这小子的口出不逊。”
“呸!段干山,亏灵丘县那方百姓如此敬重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欺负一个小女子!”云耀恨道,他一想起客栈里众人的谈话,心裏就为柳追忆抱不平。
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会被这等禽兽糟蹋!
段干山微微皱眉,问:“我怎么欺负她了?”
“你!”云耀牙咬得“咯咯”作响,可又不能将那等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只会让柳追忆蒙羞。
辩真儿拉住了云耀,问段干山:“我们是来带走柳姑娘的,要怎样做你才肯放了她?”
段干山伸了个懒腰,说:“柳追忆不让你们给带走,我已经决定娶她做压寨夫人了。”
“你让我们见柳儿先!”云耀喊道。
“啧。”段干山面露难色,问,“我的夫人,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见?”
“阁下是个爽快人,不如直接说,怎样才能放过柳姑娘。”辩真儿知晓段干山的用意,眼神一沉,提议道。
段干山嘴角一咧,指着秋风寨高高建起的擂台,露出犀利的眼神,说:“打赢我啊。”
时至深秋,凛冽的冬季即将到来。落雁山上的秋叶随风而逝,干枯的枝丫在风里张牙舞爪。秋风寨里,所有的弟兄们都高高仰望着那张擂台,上面站着两个人,剧烈的寒风刮过他们的脸颊,二人眼中皆是绝不认输的顽强。
“谁先掉下擂台谁就输了,输的人就让出柳追忆。”段干山将大刀扔出好远,大刀紧紧钉在了柱头上,“我,跟你一样,赤手上阵。”
辩真儿屹立不动,未表态一句。段干山见他小小年纪临危不乱,心裏倒是生了几分敬佩。不过他可没辩真儿那么好的耐心,既然辩真儿不肯出招,那么他就先出招。
段干山率先出手,拳卷风来,辩真儿侧身躲过,双手钳制住段干山的出拳。段干山以力相震,辩真儿只觉双手一酸,立即撒手,退出两步。段干山冷笑一声,道:“小和尚,你在让我。”
试探出段干山武力的深厚,辩真儿不再犹豫,出招制敌。他们二人,一个力大无穷、掌力威猛,另一个灵活如蛇、以柔制刚,段干山见自己占不了上风,以内力将钉在柱上的大刀吸入掌中,又扔给了辩真儿一柄长枪。
大刀在手的段干山如虎添翼,直逼得辩真儿只能防守,好些次,辩真儿都险些跌下擂台,直看得云耀心惊胆战。段干山见武器在手的辩真儿不敌自己,不免轻敌道:“我说小和尚,你个出家人就不要来掺和凡尘之事了。我看啊,你就让柳追忆跟了我,我给她吃好的喝好的,还让她做个压寨夫人,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辩真儿没有理会段干山,只是下手之速更快了些。段干山又继续干扰道:“现在柳追忆已经是我的人了,咱俩是先洞房再拜堂,生米——”
“叮——”长枪钉在刀面上,辩真儿横眉立目,纵身而起,双腿直蹬刀面,力气将段干山震得连连后退,直至跌落擂台。台下人顿时惊呼起来,幸而段干山抓住了擂台,翻身跃了上去。他揉了揉被刀面弹回中伤的胸口,不敢再轻视辩真儿。
辩真儿此时红光遍身,他额前的眉心瞳又亮了起来。
“眉心瞳……”段干山十分吃惊,他识得这奇异之力,眉心瞳,滴血而开可观百里,心愤而开可屠百人,这等凶狠的禁忌能力竟然会存在于一个小和尚的身上。
而对方开了眉心瞳,定是因心中愤怒而起,想不到,柳追忆在这小和尚心裏,竟这般重要。段干山不敢轻举妄动,辩真儿若是全开眉心瞳,秋风寨今日只怕会尸横遍野。
云耀瞧见辩真儿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连忙喊道:“辩真儿,醒醒!咱们还要救柳儿,你别让柳儿看见你这个样子。”
听到柳追忆的名字,辩真儿渐渐恢复意识,眉心的红色之光也渐渐 熄去。
趁此机会,段干山抬起一脚踢去,直中辩真儿胸口。辩真儿喉咙口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坠下了擂台。
“辩真儿!”云耀赶忙跑上去,辩真儿倒在地上,身负一伤。段干山的兄弟们见辩真儿败战,一拥而上,以长刀围住辩真儿与云耀。
忽然,一个充满怒气的清亮之声传来,段干山回头看过去,脸上被一只鞋子砸中。
“段干山你不要脸!”柳追忆怒气冲冲跑出来,脚上还少了只鞋子。段干山气得脸上肌肉直抽筋,二爷在柳追忆身后跑着,连忙道歉,“大哥对不起,这丫头太狡猾了,我实在看不住!”
柳追忆推开一行拿着长刀的人,伸手拦在云耀和辩真儿身前,瞪着段干山道:“段干山!你这个小人!用阴招,亏我还感激你救我一命!”
“柳儿……”云耀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见她无恙,心裏终于踏实了不少。辩真儿望着柳追忆的双眼一直未挪开,裏面竟含情一丝,令他自己都不知觉。
段干山揉了揉被鞋子打中的脸,狠狠道:“柳追忆你识不识好歹?我若不用阴招,你知道这小和尚多么在意你吗?”
“小和尚在不在意我关你什么事!”柳追忆并不领情,转身蹲下去查看着辩真儿的伤势,心疼道,“小和尚,你没事儿吧?”
辩真儿眉眼间流淌着温暖,幸好现在在他面前的柳追忆还安然无恙,能有力气骂人,证明她并没有吃什么苦。
段干山看着那婆婆妈妈的二人,心下不爽,道:“老子下手知轻重,他死不了!”
“要真死了你也活不了!”柳追忆回头瞪段干山一眼,段干山气结,果然啊,当时换好衣衫出来的柳追忆那般温柔,果然只是假象!这妮子泼辣性格未改,得要好好磨磨他们。
“大哥——”有手下跑过来,跪在地上禀告,“大哥,兄弟们在山下抓了一个女子,好像是他们的伙伴。”禀告人指着辩真儿他们说。
段干山眼一眯,说:“带上来。”
手下人将女子带了上来,辩真儿他们一瞧,发现是荀烟。原来辩真儿和云耀离开客栈后,荀烟也随即跟了上来。
段干山瞥了一眼柳追忆,道:“既然人来齐了,就好生伺候着他们吧。关到地牢里去。”
“大、大哥,还要关啊?”狗哥难以置信地问道。
段干山不耐烦道:“叫你关就关,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好吧……”狗哥耸着肩膀,走到柳追忆面前,叹气道,“柳姑娘,你命不好。来人,将他们关到地牢里去。”
来人将柳追忆四人全部锁进了地牢,辩真儿因为受伤,一直靠着墙坐着不住地咳嗽。荀烟坐在他旁边,体贴地替辩真儿抚着胸口。
柳追忆站在地牢关门处,两只手抓着牢门,一直看着荀烟和辩真儿。
云耀来到柳追忆面前,有些话他一直想问,可没有什么机会,这会儿段干山将他们关在一起了也好,至少他们又聚在一起了。
“柳儿。”云耀轻声唤着柳追忆。
柳追忆心不在焉,道:“嗯。”
“段干山没欺负你吧?”云耀问,他想问的欺负自然是张婶口中说的“欺负”,柳追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若真是被段干山夺了清白去,云耀就是拼个同归于尽也要找段干山算账。
柳追忆摇了摇头,说:“他不但没欺负我,反而还救了我一命。”
说到此处,荀烟眼睛一亮,仔细听了起来。云耀惊讶道:“他救了你?”
“嗯。”柳追忆说,“我来到落雁山时的确得罪了段干山那等人,他们把我关到地窖饿了一晚,可第二天我忽然感觉小腹绞痛,几近窒息。晕倒后再醒来,我就已经在段干山的房间了,他喂我喝了一种药,我小腹就不疼了,他还跟我说‘估计小虫子又在闹腾了,这百年蛇胆可不是好惹的,忍一会儿虫子就死了’这种话。对了,他还跟我说,我中了毒,可我自己不知道,也许,前些日子的反常,跟中毒也有关系吧。”
“中毒……”云耀听到这两字,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荀烟,荀烟的目光也正好对上他。
云耀走过去,坐在辩真儿的另一边,问:“荀烟姑娘啊,有件事情我不太能理解。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半夜起来去看了辩真儿一眼,又是替他把脉又是闻过来闻过去的,最后居然碰到了辩真儿的眉心瞳,你这是何意啊?”
“辩真儿手凉,我只是替他瞧瞧身体状况,碰到眉心瞳完全是无意。”荀烟语气淡淡的,脸上一丝慌张之色都没有。
云耀笑得意味深长,道:“这样啊,荀烟姑娘可真厉害,我大老远就感觉到了眉心瞳之光的威力,荀烟姑娘离那么近,却安然无恙。”
荀烟知道云耀是故意找茬,便微笑道:“云少爷自己不济,为什么要挤对别人呢?”
“你!”云耀瞪眼,她居然说他小气善妒!
“你们都别说话了,让我静静。”夹在中间的辩真儿开口拦下二人的争吵,捂着胸口直喘气。
柳追忆紧蹙细眉,招来看护牢房的小厮,说:“喂,你过来,你把你们家老四叫过来,就说我找他。”柳追忆手里拎了个小碎银,小厮看见了,乐呵呵地跑来接下银子,忙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叫狗哥过来。”
不一会儿,小厮就把狗哥带到了。狗哥一看见柳追忆,忙迎上来,无比爱怜道:“哎哟,小美人啊,你受苦啦。”
柳追忆故作可怜状,拉着狗哥的手,声音娇媚道:“狗哥哥,这裏好生阴冷啊。”
云耀怎能容忍别的男人对柳追忆动手动脚,正欲起身阻拦时,却被辩真儿拉住了。
狗哥叹了口气,紧紧握着柳追忆的手,说:“你好生跟大哥赔个不是,大哥不就放你出来了吗?”
柳追忆伸出软绵绵的小手,拉扯着狗哥的手臂,直撒娇道:“人家知道错了,你去跟段爷说一声,就说人家知道错了嘛。”说着,柳追忆还将手从狗哥的胳膊滑溜溜地滑到他的胸口,握成小粉拳轻轻一锤。
狗哥骨头都快酥了,这等美人儿,这等娇嗔,他哪里招架得住,于是忙道:“好好好,哥这就去找大哥求求情,你乖乖地待着啊。”临走前,狗哥还在柳追忆的玉手上捏了几把。
看着狗哥走了,云耀爬起来对着门口大声喊道:“臭淫贼!”
柳追忆一副嫌弃的表情,伸手在云耀的衣服上抹了几把。云耀给她抹,还说:“以后别跟这种人拉拉扯扯的,他脑子里想的全是些肮脏的东西!”
柳追忆看着云耀吃醋的小脸,忍不住打趣道:“一个好色鬼说另一个好色鬼呀?”
云耀结巴道:“我……我跟他不一样,我绝不会乘人之危。”
柳追忆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云耀的脸蛋,道:“是是是,你风流倜傥、光明磊落。”云耀紧抿着嘴唇,脸颊通红。
他居然也会害羞了。
不过柳追忆没有太多在意,她走到辩真儿面前蹲下,温柔道:“小和尚,你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辩真儿不想让柳追忆担心,微微笑道:“我没事儿。”
片刻后,狗哥回来了。
柳追忆连忙迎上去,期待地问:“狗哥哥,段爷怎么说?”
狗哥有些为难,道:“大哥……大哥说,除非柳姑娘你答应做压寨夫人,不然他就不放人。”
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这个段干山威胁她!
柳追忆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抛去方才假装的妩媚温柔,她双手伸出牢门,抓住狗哥的衣领,就将他往牢门上一拉,狗哥的身体砸在牢门上,脸紧贴着牢门,勒地他生疼。
柳追忆对着狗哥咆哮道:“回去告诉段干山那个小人!老子不嫁!有本事就将老子们关着!永远不要放出去!”
狗哥连忙求饶道:“哎呀柳姑娘,你生大哥的气就算了,你别拉上咱啊!”
“嗬!我又变成小人了。”段干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柳追忆抬头一看,他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柳追忆一脚将狗哥踢开,狗哥连连后退,最后被段干山揪住了后领才站住。
“段干山你到底想怎样?”柳追忆拍着牢门,怒目而问。
段赶上玩弄着手上的茧子,抬眼道:“不想怎样啊,你想出来是不是,可以啊,叫声夫君我就放你们出来。”
“那你让我们自生自灭吧。”柳追忆一脸冷漠,转过身去跟辩真儿三人挤在一起。
段干山倒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柳追忆一定会求他。段干山依靠在牢门边上,问辩真儿:“喂,那个小和尚,你会抓鬼不?”
“小和尚又不是小道士,怎么会抓鬼?”柳追忆道。
段干山耸耸肩,说:“捉鬼的不一定是道士,这小和尚武功高得紧,又聪明,很适合捉鬼啊。方才灵丘县有人上来求救,说城北的古墓裏面闹鬼,附近的人总是能在半夜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如果你们几个会捉鬼的话,我就放你们出来。”
“你不用说了我们会捉鬼。”柳追忆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走上来,趴在牢门口笑盈盈道,“段爷,你放了我们吧,让我们去捉鬼。”
“好啊。”段干山眼睛微微眯起,笑着指着云耀与荀烟,说,“他们俩留着,你和小和尚出来。”
“你什么意思?”柳追忆的脸瞬间拉了下去。
段干山将目光落在柳追忆脸上,俯下身去凑近她,道:“你还想讨价还价啊。”
柳追忆皮笑肉不笑道:“我哪儿敢啊。”
段干山后退两步,让手下人开了牢门将柳追忆与辩真儿放了出来,然后,又锁上了牢门。
“柳儿……辩真儿……”云耀站在牢门口望着他们。
柳追忆走过去,说:“云耀你别怕,我一定救你出去。”
“我不怕,只是你们要小心。”云耀叮嘱道。
“走吧,秋风寨会好吃好喝伺候他们的。”段干山在身后催促。柳追忆搀扶着辩真儿,不理会段干山的催促,好好地安抚了云耀一番,才慢慢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