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华买了东西回来,已经快九点了。等他洗好了头,婶婶拿来干毛巾擦干了,头发也梳了,新衣服也换上了,介绍人还没有来。
他爷爷问华仂,“厂长会不会来?”
华仂说,“绝对会来。”
爷爷做事情有经验,“你现在去看看,人家领导事情多,如果来不了,我们自己好另外划料。”
叶建华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回来还是一个人。
李翔不急,叶建华家里人着急呀。
他叔叔看见华仂一副无所谓神不守舍的样子,就生气,“这是办终身大事,你跑到哪里去了,看看都几点了,再看看你衣服,怎么就皱了吧唧的。厂长来不来?”
“我们先去吧,不用等,她自己直接过去。省的绕一圈。”叶建华懒懒的说。
倘若不是知道叶建华心里,对婚事不情不愿,李翔真的想不通,一个准新郎怎么会如此无精打采。
叶建华的叔叔是个做事情的人,他很快就把买来的礼物用谷箩装好了,并且在猪肉上,鸡蛋上,烟酒上,以及箩上、扁担上都贴了红纸条。红色起彩,喜庆,有红红火火的意思。
准备动身了,叶建华无论如何都不肯挑箩担,怕难为情哪。叫叔叔帮忙,叔叔摇头晃脑;叫李翔帮忙,李翔退避三舍。叫的爷爷发脾气了,万般无奈,才找了一顶草帽扣在头上,不伦不类地出发了。
李翔还不是个做事情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在叶建华的左边还是右边,前面还是后面。他能够排除的是前面,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走在任何一个位置都尴尬得很。有便衣特务押解特务便衣的嫌疑。
黄彩莲家在南门码头附近,南门是新街,与南门并行的有个小南门。小南门是一条老街,直通码头。
小南门是旧社会最繁荣的街道,两边的店铺一家紧挨着一家,街面铺的是青石板。现在的店铺都改成了民居,街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不过古朴还在,沧桑依然。
让李翔感慨的是若干年后,在居民们的一再强烈要求下,这条能够见证历史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面,被冷冰冰的水泥路取代了。
被取代的是不可复制的历史,不可还原的文化价值。你看过横店影视城,你就会知道真品和赝品的差别有多大了。
啪啪啪,啪啪啪,走过了小南门,鞭炮突然欢天喜地响起了。
叶建华的叔叔上前一步,迅速抢下叶建华头上的草帽丢到了路边上。
硝烟散开了,黄彩莲家门口两边站满了迎接的和看热闹的人,每个人脸上的兴奋都比挑着谷箩担子的人多很多很多。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站在门口给来客敬烟。
李翔没有推让,他估计此人是叶建华的大舅子。李翔如同一个跑龙套的群众演员,没有多少戏份,看戏比演戏的时候多。
李翔对看任何戏都没兴趣,他感兴趣的人有两个,黄彩莲和女厂长。他想知道,让叶建华无精打采的黄彩莲到底有多难看。他想一睹老虎的凛凛威风,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黄彩莲家堂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中央有三个新旧大小不一的果子盒,盒子里面有糖果点心,桌子每边放了两只茶杯。敬烟的汉子引导他们三个人到桌子上坐下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彩莲的老大,这个是我爸爸。”他指着一个提着热水瓶为大家倒茶水的老人说。
叶建华的叔叔是叔公,经过一番谦让,他在八仙桌的上首位置坐下来了。他没有坐左边首席,而是坚持将首席留给了女厂长。听了大舅哥的介绍,急忙起身,要自己来倒水。
老人当然不会让客人动手,“你们坐,你们坐,进门就是客,没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我家里的人都实在的,有怠慢了的地方,大家多包涵包涵。”
亲家的茶水倒好了,厨房里面的点心小吃很快就上桌了。左邻右舍端着点心的女眷也鱼贯而入。这是当地的习俗。有贵客临门,邻居们每家会做一份点心送过去,以尽好客之道。点心有面条,馄炖,饺子,鸡蛋,炒粉等等不一而足。
叶建华和李翔坐在桌子的左边,对面右边,黄彩莲的哥哥作陪。
大舅子看看点心上的差不多了,招呼叔公先动筷子。叔公不肯,也是一再坚持,“时间还早,等等厂长再开始吧。”
“不用等了,我来晚了,开始吧。”女厂长终于来了,她的声音不高,中气十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外面看热闹的人一下子跟着进来了四五个。
大舅子站起来了,迎过去了。
叔公站起来了,离开了座位。
亲家公放下了热水瓶,脸上堆满了笑容。
亲家母闻声赶紧出来了,手还在围裙上擦着。
房间里面的男女老少差不多都出来了。
叶建华犹犹豫豫站起来了。
李翔一个人坐不住呀,他也懵懵懂懂跟着站起来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的闪亮登场!不由得暗暗心惊。(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