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基本都到齐了，凌云峰看到主宾位置还是空的，而许四眼坐在主陪（东家）的位置，跟旁边一个身高马大的家伙聊得火热，这人叫什么来着，挺面熟的，就是记不起来。虫子见凌云峰奇怪，说道：“那人体育班的！”凌云峰这才恍然大悟：“哦，是不是以前经常打四眼的那个篮球队长？”“就是他！”虫子鄙夷地说：“当年就是这个家伙逼着四眼喝尿的，要不是疯子哥你帮忙，他连屎都得吃。”“是呀，两人不是死对头嘛，四眼可没少受他欺负，现在怎么成朋友了。”虫子啐了一口，提醒似的说：“疯子哥，四眼刚才不是说了嘛，他已经变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四眼了，这逼现在狂妄得很，跟那体育生合伙做生意呢。”“哦这样啊！”凌云峰说了一句，然后盯着主宾位置继续问道：“那位子留给谁的？莫非有老师来？”虫子解释道：“那位子是留给韩浩然的！”“韩浩然？哪个班的？”凌云峰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虫子道：“嘿，我忘了告诉你，就是咱班那个学霸韩学好，上了大学嫌弃父母起的名字不好听，自己改了。”“他啊！”凌云峰想起来了：“考上北大那个吧。”“就是他，现在装逼的很，给一位副*长当秘书，据说前途无量，谁知道呢。”同学们混得好，凌云峰异常开心，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靠人际关系生存的社会，大家都好了，才有相互帮衬的资源。可是，哪怕你混得再好，也别瞧不起人吧，谁还没个用得着别人的时候。正说着呢，韩浩然终于出现，才几年不见，官架子都有三分像了，说话虽然含蓄，可在人听来分明就是故意炫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市里几位领导就在隔壁，我本来想早点的，可吃这口公务饭，身不由己啊。”作为一名秘书，特别是高官的秘书，大家都明白韩浩然陪领导吃饭根本就没有落座的机会，只能在一旁侍候着，可就是这样的机会，在座二十多人，也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当年这些学生再也不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了，都知道当官的好，一个小小的科长都够炫耀一辈子的。更何况韩浩然这等身份，副*长身边的贴身秘书，混上几年放出来随随便便就是个实权部门的正科级，油水多着呢。韩浩然的出现，与凌云峰的出现，出场效果截然不同，眼瞅着满座二十多人，全都站起来迎接，许四眼更是直接冲到了门口，两手伸出来紧紧握住韩大秘，热情地摇着，看上去不像是同学见面，更像是谈生意：“韩秘书工作忙，我们等一会没什么，来来，入席！”韩浩然笑笑，两人结伴走到位子上，主客分明，相继落座。“开始吧，服务员上菜！”不一会，满满当当一桌子菜便上满了，领班的服务员亲自跑过来，向大家介绍每一道菜品，时不时还与许总和韩秘书汇报几句，接下来便是推销环节了。什么茅台五粮液，天之蓝海之蓝梦之蓝，长城张裕解百纳，凡是值钱又不太**的酒报了一遍。许四眼先问了问韩秘书的意思，韩秘书说一会还要陪领导，只点了一瓶干红。接着又问了问身旁那个体育生，那家伙酒量不赖，钱包也很鼓，直接要了两瓶茅台王子。最后，许四眼这才请示大家的意思，一桌吊丝愁眉苦脸，同学聚会基本都是aa制，这一桌子菜，再加上刚点的三瓶酒，得多少钱啊，你们有钱，下手也别这么黑好不好，在场诸位哪一个工资超过三千了。许四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哈哈大笑道：“都别客气嘛，今天我请客！”大家一听，这才高兴起来，马屁拍得震天响，许总长许总短的各种捧。不过虽然是许总请客，也不能太宰他了，只点了些中档酒和饮料果汁，对于家大业大的许总来说，毛毛雨啦。“你们别不好意思啊，有点品行不行！”许四眼不过瘾，觉得大家太瞧不起自己了，看了一眼凌云峰问道：“疯子，要不你点一个？”凌云峰想了想，过去几年，宫里宫外的琼浆玉液都喝腻味了，要不就来点清淡的吧：“最近看广告，那个叫啥来着，最广阔的是海还是天的。”虫子心里一乐，疯子哥分明是要大开杀戒了，却故意装傻卖萌，便说道：“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比海更高远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男人的情怀，洋河蓝色经典，男人的情怀。”“对对对，男人的情怀！”凌云峰淡定的跟那领班说道：“梦9来两瓶！”“……”我擦，这哥们够黑啊，市面上梦9一瓶2000多，酒店里还不得贵的要死。领班看了看许四眼，后者的脸都成猪腰子了，让你点你还真敢下黑手，草。虫子帮腔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这个可以有！”好在那领班挺懂事的，见许总不大高兴，解释道：“这个真没有！”许四眼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凌云峰，生怕他又整出幺蛾子来，当机立断的说道：“m3来一瓶，给那位穿大汗衫的。”就差没说他是吊丝了。凌云峰虫子相视而笑，不过心里却很不舒服，四眼啊四眼，大家本来都是很好的朋友，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混得比大家好点，钱比大家多点，我们都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你非得装逼耍酷拿大头，有这个必要吗？一瓶梦9而已，就把你吓得要死，你知不知道疯子哥为了给兄弟们的生活找出路，拿出几十万天天供大家吃住。男人的情怀，你麻痹的懂不懂啊四眼！经过这番小插曲，酒席间的火药味明显重了许多，凌云峰与虫子几乎成了众矢之的，谁看他们都不顺眼，仿佛那瓶洋河是乞讨来的。两人自斟自饮，反正满桌子菜，喝着m3吃着满汉全席，时不时聊到开心事，还哈哈大笑，旁若无人一般。突然，一个女生说道：“你们俩要不要脸，白吃白喝也就算了，非得让大家伙鄙视对不对。”凌云峰一脸的无辜：“咋了余小梅，咱不是同学聚会高兴嘛，笑笑都不行！”余小梅哼了一声，跟大家说道：“哎，以前不懂事，我还暗恋过凌云峰呢，当时看他又高又帅，还是体育委员，不成想到了社会上这么没本事，现在看来长得帅没卵用，男人还是得像许总韩秘书这样，凭本事吃饭。”许四眼韩浩然不幸躺枪，知道你是夸赞我们，可别说我们不帅啊。余小梅似乎注意到了两位富贵人物的脸色，马上改口道：“我是说，像许总韩秘书这样的才有男人味道，越看越顺眼，越来越帅了。”马上有人附和道：“就是嘛，许总韩秘书本来就很帅，走在街上肯定迷倒一大片！”另一个女生也说道：“现在这个社会，女人靠脸吃饭的不少，男人好像没有靠脸吃饭的。”余小梅反对说道：“谁说没有啦，还有可能是鸭子呢，嘎嘎！”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凌云峰无动于衷，虫子当时就火了，拍案而起：“余小梅，你不要指桑骂槐，疯子哥又没把你怎么样，你说话能不能尊敬点。”余小梅也火了，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嚷道：“姓虫的，你有没有出息啊，打高中就开始跟着凌云峰打架斗殴，到头来怎么样了，还不是一起当保安，现场在座的哪一位混得比你们差，要不是同学一场，出了这个门谁还认识谁啊。”虫子刚想辩驳，却被凌云峰一把拉住：“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余小梅一听，更来劲了：“凌云峰你这话几个意思，什么叫好男不跟女斗，他算个好男还是你算个好男，就你们这样的，活该单身一辈子，家里没钱也就罢了，你们自己还不知道奋斗，当保安混吃等死是吧，将来能有个什么出息，没房没车没存款，哪个女人能看中你们这样的。”凌云峰也是醉了，原本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没想到她得吧得没完没了。“我说老同学，是谁说的男人没房没车没钱就没女人看中了，你有这种思想，并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样！”余小梅切了一声：“你不要拽出一堆高尚的大道理来，搞得自己跟个社会学家似的，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现实得很，你没钱就活该被人看不起。”许四眼呵呵一笑，也差不多了，疯子当年毕竟还帮过自己不少忙，要不是他，说不定自己早就退学了，人生轨迹指不定有多大变化呢。“行了小梅，你少说几句吧。疯子你也真是的，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就没点绅士风度呢？如今大家都踏入社会了，为人处世都要讲求个方式方法，你要这么小心眼，被人说几句就扯出一堆没用的高谈阔论来，怎么能不吃亏，怎么能立足呢，男子汉大丈夫，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同学们一听，这还是当年那个打死都憋不出个屁来的许四眼吗，说起话来头头是道。韩浩然推了推金丝眼镜，笑道：“凌云峰，大家都是同学一场，说你几句是为你好！你要是工作上有难处，可以到许总的公司去上班嘛，怎么不比当个保安强，你看看大家，再看看你自己，我们都觉得怪不好意思。”凌云峰笑而不语，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人的价值观都扭曲成这样了吗？我只不过是穿了一身几十块钱的地摊货而已，我只不过是当了一名保安而已，在同学们眼里，怎么就变得一文不值了。社会，果然是个大染缸，小时候爸妈就经常说，那时自己还不信，现在看来父母的唠叨永远都是有价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