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民迟迟不接电话，可不是因为他没听到，更不是忙着开会，恰恰是正在用另一部手机跟远在意大利的前妻蔡娟通电话。“老李，你要是不把红鲤找回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女儿留给你！”“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知道说风凉话，现在整个海川三分之一的警力都被我派去抓捕嫌疑人了，我能不着急嘛，红鲤也是我女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身高一米八五的魁梧老兵，站在阳台上冲着电话那头也是一通发火。二十年前，他先是失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两个至亲的女人都离自己而去，作为一名高官，李卫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助。蔡娟沉默了片刻，埋怨道：“你派那么多人去抓犯人有什么用，即便是犯人抓住了，能把女儿找回来吗？”“我……”李局长一时语塞。“你就是死脑筋工作狂，现在这个节骨眼应该全力搜救女儿才对。”李卫民何尝不这么想，可是那么大的洪水，别说是人了，就连那辆被冲走的丰田越野车都不翼而飞，天知道他们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幸存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我问你！”蔡娟又道：“跟红鲤一起被冲走的那个小伙子到底是谁？”李卫民如实说：“他呀，叫凌云峰，就是一保安！”蔡娟气急败坏，不依不饶，女人的心思似乎比男人要缜密得多：“他们两个是不是谈恋爱？”李卫民道：“我猜八成是的，不过那小子不承认，红鲤也不说实话。”“那你是不是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李卫民冷哼一声：“我都私下里让人查过了，那小子到处惹事，得罪了林德彪一伙人，还把赵世豪的儿子给踢残废了，差点儿又在监狱里被人暗杀，这种毛头小子我怎么敢把闺女交到他的手里，叫你你放心吗？”蔡娟冷笑道：“怕是你瞧不起人家当保安的吧，你别忘了李卫民，当年你就是部队上一个无名小卒，我跟了你全家人都反对呢，现在轮到你选女婿了，也知道找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还指望着崔兆亮家的公子吧，他们俩压根就不合适，红鲤喜欢的不是那种花花公子，官僚少爷，你这个当爸的到底懂还是不懂！”李卫民沉默了，他倒是没有看不上凌云峰的条件，只是这家伙确实能惹事，至于崔兆亮家，两家联姻的可能性也很渺茫，崔公子现在国外有自己的事业，怕是回不来了。不过，如果真让李卫民选择的话，崔家比凌家强了何止百倍。“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天爷不会对红鲤那么残忍的。”蔡娟哭了，前夫从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如今他竟然将女儿的命运托付给老天爷，可见在其心目中也不抱多少希望。“机票我已经定好了，明天能到首都。”李卫民挂了电话，看着客厅墙上女儿的照片，眼角不禁有些潮湿。这时，另一部手机又无休止的震动起来，将一夜之间几乎愁白了头的李卫民从回忆中拉到现实。是一个外地移动号码，如果打一次有可能是推销电话，可是有三个未接，可见对方有急事。李卫民接起电话，沧桑无力，还不等问对方是谁，就听一个熟悉的略带哭腔的声音喊道：“爸！”……胖子刘警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喝的酒气熏天，几个人商量着下午去做个按摩啥的，松松骨可以醒酒嘛。刘警官鄙夷道：“松哪门子骨啊，还是做点剧烈运动排排汗比较爽，我请客。”大家当然知道剧烈运动是什么意思，一听说刘哥请客，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有刘哥带队，这帮人走进哪家会所去捧场，那是会所的荣幸，即便是收费也得将折扣压到最低。“那就运动运动？谢了哈刘哥！”刘胖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开着警车醉驾，而且还把车明目张胆的停在县里男人最向往的那家养生会所门前。突然，“刘哥刘哥，电话响了，不会是嫂子吧。”刘警官醉的不轻，问道：“我的？”然后掏出手机一看，果真是自己的，而且是队里值班室打来的，有五个未接，怕是有什么急事吧。会是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呢，早上有一起命案，这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根本不打紧，莫非是那两个被他抓的外地人出事了？即便对方真有些背景，刘警官也不怕，虽然他有滥用职权的嫌疑，可是在事发现场，那两个外地人确实也有杀人的嫌疑，就算上头问责下来，他也有理由应对，再者说了，没给他们动刑不是嘛。他急忙按下回拨，打了过去，结果一听不禁楞在当场。“刘哥咋了，是嫂子查岗吧，电话给我，我跟嫂子说。”“不……不是你嫂子！”刘警官酒都吓醒了：“汇川路支行被抢，上头叫我们全都赶过去帮忙。”“啥，抢银行的？”在场总共就两名体制内工作的警察，一个是胖子刘，一个是瘦子李，他们知道上班期间醉酒的严重性。倘若平时也就罢了，顶多给队长塞包烟补张假条也就糊弄过去了，这都不是事，谁能没个应酬。可这次不一样，县里发生了罕见的银行大劫案，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亲自出马，严令所有在岗警员禁止请假，全部赶往事发现场。他们两个可是喝醉酒了的，干警察也有个十年八年了，开过几次枪都是在训练场上，真上了战场，子弹可不长眼，没见过抢银行的，谁还没看过港匪片，那些亡命之徒的武器装备可不比特警差，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只配备老式54手枪的县级刑警。小李犯难了，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刘师傅，希望他能拿个主意。“怎么办刘哥，去还是不去？”刘警官更犯难：“能不去吗？一把手都亲自发话了，总不能眼睁睁把工作给丢了吧！”丢工作倒不至于，临阵脱逃的罪名是跑不了的，警察这份工作本来就辛苦，而且升职艰难而又缓慢，特别他们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却又冲在第一线的刑警，有些干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捞着个一官半职，比起那些坐办公室的文职可苦逼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