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赶到北派新村时，发现事态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村头上确实堵了不少外地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一个个都闲情逸致的，根本看不出脸上有一丝的愤怒和痛苦。毕竟两百元每天的小时工与三百元每天的职业上访户，专业程度不一样。一名妇女谈笑风生，讲她当年开服装店时的风光历史。“那时候的钱好挣，都赚翻了，我商场里一个店，每年纯利四十多万，市场上两个店，每年也能赚二十多万，家里三套房子两辆车，后来就不行了，把前几年挣的钱全都赔了进去！”别人问道：“怎么回事就不行了？”妇女直接甩开了膀子大骂：“还不是被网络搞的，现在的小年轻都不在实体店里买衣服了，全都跑到网上，你说光凭一张图片，什么料子都摸不到，他们也真敢买。便宜确实是便宜，一分钱一分货嘛，依我看啊，网购就是制造垃圾，浪费资源，到头来网站挣的钱还不是进了外国人的腰包。”有个小伙子就不同意他的观点：“摆在大家面前的商机都是均等的，你不知道转型，就得死在创业的路上，电商是一个新兴产业，实体行业遭到挤压那是在所难免的，毕竟社会在进步，时代也在进步嘛。”那妇女骂道：“进步你麻痹啊，你是哪个野鸡大学出来的，就知道拿书本上的东西来忽悠人，有本事你走上社会试试。”大学生也不服气：“我是技术学院电子商务专业的。”“呦，技院的呀，还是学电子商务的，等你毕业后能找到工作千万别忘了给阿姨打电话，我去喝你的喜酒。”大学生脸红了，技校出来的确实不好找称心如意的工作，对口的就更不容易了。不过难不倒他，他决定利用所学知识开一家网店，那么多人都成功的成为了亿万富翁，自己一定也能行。刚想到这里，结果身边开过来一辆奥迪，看一眼车尾竟然是a8，这种车少说也得过百万，须臾，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大学生突然自惭形秽起来，哎，点背不能怪社会，谁让自己没个好爹好娘，面前这小子别看风光光的，肯定是家里有钱才这样的，而自己却为了两百块钱出卖良心。大学生叫赵贵，中学时代学了一篇课文，是鲁迅大神写的，他发现课文里的那个主角也叫赵贵，不过大家都叫他阿Q！真是耻辱啊，爹妈没文化就是不行！凌云峰发现那大学生一直在看自己，眼神非常矛盾，表明了告诉别人，他是羡慕嫉妒恨。当年上学时候的自己，貌似也是这样的，看到开车谈恋爱的富二代，他心里也不爽，恨不得打爆对方的子孙后代。人，只能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才能成长起来，特别是男人，凌云峰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同学你好啊，抽烟不？”凌云峰跟他打了声招呼，将自己的南京十二钗递给他，对方真就接了，还蔑视了一眼那支烟，也不是很有钱嘛，才抽二十几块钱的，想必是给别人开车的司机。这么想着，大学生心理平衡不少。幸亏凌云峰没摸出雷雨送给他的特供小熊猫，要不然，大学生赵贵真该傻眼了。当然了，前提是他知道这种特供烟。“有事？”“上车说吧！”大学生好一阵激动，奥迪啊，a8啊，见都没见过几次，这回要坐一坐了。两人上了车，大学生坐在副驾驶座上。凌云峰说道：“你跟那娘们瞎叨叨什么，她就是个怨妇，啥也不懂。”大学生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呢，被人鄙视的一钱不值，搁谁都受不了，没想到这豪车司机竟然替自己说话，看不出来还是个好人。一句话，便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嗨！”大学生叹了口气：“谁不说是嘛！”然后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这才解气。“对了，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干嘛呢，看房团？”凌云峰说完，指了指远处的一大片高楼，也就是北派社区。“哪有啊，你看我像是个能买得起房子的人吗？其实我们……”大学生突然停住了，给钱那人说过，要是谁敢走漏了风声，不但一分钱拿不到，还得遭报复：“是我表弟让人给打死了，我们过来讨个说法。”“哦，是吗？”凌云峰当然不信，大学生刚刚差点儿就说漏了嘴，然后才及时改正过来。“你什么亲戚家的表弟？”“我大姨家的。”凌云峰突然厉声道：“你怎么回事，老板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对方脸色变得太快，以至于大学生吓得被口里的烟雾呛了一口。“咳咳，大哥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谁啊？”凌云峰冷哼一声：“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检查的，别以为你们这些人的钱就那么好挣的。”大学生一听，当时就明白了，合着这人跟上午去劳务市场招聘的那个家伙是一伙的。当时那家伙每人给了一套资料，让大家把资料全都背过，要是有人问起来，千万不能出岔子。“猜到我是谁了吧。”大学生吓坏了，他们这帮人可是混社会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急忙点头：“猜到了。”“那你再好好想想，你跟死者的关系，要是说错了一分钱没有，要是说对了……”凌云峰从兜里抽出一百块钱：“这是考核费。”大学生一听，连忙蹦豆子似的将客户资料背了出来：“我表弟叫郭小四，是世豪集团旗下物业公司的员工，大前天晚上他们来这边考察小区物业环境，被人给开枪打死了。”然后又复述了郭小四的个人资料，包括在哪上的小学，初恋女友叫什么等等问题全盘托出。凌云峰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严肃：“把你说的资料拿来我看看，你到底说的对不对。”大学生乖乖的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交给他，凌云峰接过来看了一遍，不住的点头：“嗯不错，不愧是大学生，全都答对了。”大学生如蒙大赦：“大……大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是不是可以下车了。”“等等啊！”凌云峰又掏出一百块钱来：“你去把他们的手机号统计一下，顺便把那些资料都收回来，明天大老板发奖金，每人一千！”“这么好的事？！！我这就去！”大学生信以为真，屁颠屁颠的下了车，号召大家尽快报上自己的手机号码，打印好的a4客户资料也统统上交，明天大老板每人给1000块钱的奖金。众人一听全都乐坏了，纷纷将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大学生，大学生用笔一个一个全都统计下来，有些人怕自己拿不到奖金，连家庭住址和姓名也都写上了。当这位写有所有“死难者家属”姓名电话和住址的名单，交到凌云峰手里的时候，他很大度的又给那大学生加了五十块钱。“干得不错，跟大家说先回去吧，今天只是个演习，明天才正式开始！”大学生点头答应着，跟大家这么一说，众人心里都很高兴，今天演习挣了两百，明天正式上岗能挣一千，这种好事哪找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