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强是海川市缉毒大队的副队长，专业素养很好，工作也很卖力，又跟李卫民有些关系，都在一个部队服役过，本来可以坐个很好的位子，也曾调去过分局干二把手，可老石这个人一根筋，做官不行。业务精干并不代表就会当领导，就像精通业务的不一定是老板一样，李卫民只能继续让他留在缉毒大队。此次皮城之行，凌云峰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他只是个打手，对于公安缉毒业务极其陌生。李卫民点了石坚强的将，不光是对他的信任，还是对他的锤炼，毕竟是自己的人，说什么都不能一辈子埋没在缉毒大队。酒席间，公安局几位领导具体介绍了一些工作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尤其是叫胡蓉的那个女人，她身份非常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太草率行事，要不然会造成两地公安之间不必要的矛盾。凌云峰和石坚强都铭记在心，酒至半酣，基本也就不谈工作了，国事天下事和女人，成了最讨人喜的话题。唯独谈到家事时，石坚强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在座所有人中，论职务级别，石副队长是最低的，论家财，他自觉肯定比不过凌云峰，这毋庸置疑。本来如果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也不至于让一个男人如此失落，偏偏他的家庭也不幸福。石坚强在当兵前，就由村里人介绍一位邻村姑娘，两人定了亲。那姑娘长得鲜花一般漂亮，在周围几个村子是出了名的，而且女方家里是靠近海边的渔村，政策发展都很利好的情况下，将来渔村一改成旅游区，生活状况将大有改观。石家很是欢喜，自以为娶了个好媳妇，找对了一户好亲家，结果定亲时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彩礼要到三万八。在那个年代，三万八的彩礼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石家咬了咬牙，把钱凑齐将女人买了下来。在接下来，石坚强进入部队，本以为当几年兵就可以复员还乡，结果他各项训练成绩都非常优异，就被部队选送到特种大队。如此一来，石坚强本打算二十二岁就结婚的计划，不得不往后推。女方家里知道这个消息后，居然很奇葩的不高兴起来。按理说未来女婿有了大出息，这是件好事，偏偏他们并不这么认为，觉得石坚强留在部队上很可能会找个城里姑娘结婚，算是骗了自己家。这么想着，女方家长找到石家想要个说法，不回家结婚就得给精神损失费。石家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那么有出息，对以前村里那门亲事就有了些动摇，毕竟儿子将来不用给人打小工了。有了动摇之心，并不代表就能厚着脸皮去退婚，三万八都交出去了，估计退婚的话，人家女方耍起硬来还真不能给。更何况，人家都主动找上门来索要赔偿费了，说是耽误了女儿找门子，传出去名声不好。石家没有办法，被他们这么一闹，退婚的想法更加坚定，但是三万八在人家手里，可不能赔进去了。就这样，在父母的劝说下，为了当年那三万八彩礼，石坚强选择了一条错误的人生之路，彻底出卖了自己。特种部队番号保密很严格，训练也很频繁，石坚强好不容易才说服首长，请了一周假期回乡结婚。不愧是部队上的神枪手，在家这一周时间里，石坚强不光完成了结婚大事，还种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人生悲剧从这个男孩的降生，就已经开始了。女方家里有遗传病史，居然还是丈母娘那边带过来的，小男孩生下来就是小儿麻痹症，如此大的打击，给两家人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关系也越来越不睦。石家人还算厚道，并没有说三道四，只是私底下抹眼泪。可女方不一样，只要石坚强和老婆一闹分歧，老岳父就骑摩托车带着小舅子，上门打架要说法，说是石家不待见自己的女儿，口口声声要离婚，他们不要孩子（小儿麻痹症患者），只要家里老屋和钱。石家当然不同意，孩子再有毛病，那也是石家的人，生都生了，为什么不好好养活大，让他顺顺利利走完短暂的人生。好说歹说，离婚的念头总算是打消了，石坚强回海川从警后，女方家里也感受到这个女婿将来会有出息，便主动提出来要二胎。头胎有毛病，第二胎国家是特批的，有过一次失败的经验，石坚强谨慎了许多，老婆怀孕三个月后就带着四处寻医，看孩子有没有问题。好在第二个孩子一切都很正常，小女儿的降生，给这个家庭增添了不少欢乐。然而生活上的压力，让石坚强体会到了什么叫婚姻奴隶。他本来就是一家四口人，老婆不上班，他自己拿死工资，养活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儿子。生活压力已经很大，偏偏又遇上丈母娘患病，各种毛病层出不穷（后来发现，其实就是懒病），小舅子初中毕业退了学，老岳父小买卖赔了钱。这一家三口把村里房子一卖，全都搬到了老石家里住着。小舅子是玩“毒奶粉”长大的，除了偶尔钓鱼撩妹，生活全部时间都耗费在DNF上。丈母娘啥家务活都干不了，天天躺沙发上看电视，吃饭的时候还得伺候着，要石坚强亲自端到眼前。不过只要有邻居大妈叫上一起跳广场舞，或者去花卉市场遛弯，就哪都不疼了，腿脚还格外利索。据说他这丈母娘，广场舞跳得可好了，在小区所有大妈眼里就是老师。老岳父小生意没得做，基本就是靠忽悠外地游客过日子，逼着石坚强帮他买了辆二手面包车，天天拉一车所谓的海川特产，到海边去卖。可是也没见卖出多少，隔三差五就得找老石要钱加油。一个人养活这么多口，石坚强是缉毒警，在所有警察里边算是工资最高的了，但他们没油水，就算有，老石这种一根筋也搞不来。不像手底下人那样，能从酒吧、夜总会等场所的小贩子手里拿点钱花。此时在酒场上，听几位领导谈自己家的亲戚如何如何，他第一个不爱听，更不爱讲，大家也都略微知道些情况，所以也不会主动跟他讲。石坚强被冷落到一旁。同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的，还有李卫民李局长。他老婆都跑欧洲很多年了，自己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其中的酸甜苦辣，世间很多男人都没有体验过。两个当过兵的男人，闷闷不乐的喝酒抽烟，总算熬完了这场酒宴。……第二天出远门，市局出了一辆社会牌照的帕萨特，也没有再派别人，凌云峰和石坚强早就有过合作，两人私下里还是朋友，所以行动起来方便的多。海川距离东南沿海皮城，有一千五百多公里。一路上二人轮番驾驶，到皮城后，直接找了家四星酒店舒爽一番，反正是公费出差。“你不来一个？”石坚强从浴池里爬出来，披上浴巾问凌云峰。凌云峰躺在水塘子里不想动弹，一路上被石坚强唠叨的耳朵都快长茧了，都说家丑不外扬，听了老石的唠叨，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李红鲤之前老说石坚强不容易，看来是真的不容易。“你去吧，我泡一会儿睡觉，你搞完了过来叫我。”石坚强切了一声，趿拉着拖鞋进了贵宾部。凌云峰并没有泡着澡睡觉，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就给唐师师打了个电话，咨询她考试的情况。唐师师说小薇考的依旧不理想，进了考场，主考官都没问几个问题，就让她出来了，辛辛苦苦学的舞蹈也没有机会展示。“怎么会这样子呢，小薇的条件很优秀的，可偏偏就不顺利。”唐师师很是苦恼。凌云峰心中有底，也不想跟唐师师隐瞒什么，便说了实情。唐师师听完大吃一惊，没想到凌云峰私下里走了这么硬的后门，怪不得考官不敢随便提问问题呢。“这事你先不要跟小薇讲，戒骄戒躁嘛，而且说出来会伤了她的自尊，小薇太要强了。”唐师师满口答应下来，又讲了些刘玉溪的考试经历。在赵老师巧夺天工般的妆扮下，小胖子刘玉溪彻彻底底的把面试考官给雷到了，效果非常好，重拾信心后的刘三胖，根本不需要再碰运气，专业课考试很有把握能过。过了专业课考试，剩下的就是送礼了，不多解释。两人聊了一会，凌云峰忽然想起此行的目标人物，胡蓉不正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吗？根据日记本上的记载，她是前年结婚的，应该毕业也没几年，在校时与唐师师说不定有些交往。结果这一问，还真就巧了。“胡蓉啊，她是我们系高职班的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凌云峰随口编了个理由：“跟皮城电视台有业务，想找她帮忙。”唐师师说道：“那行，我给她打电话，你们约个地方见面。”eTR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