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起身一碰杯，各自喝了一口。小影见沈牧兴致不高，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正纠结是不是应该向他道个歉，却见沈牧已经拿起酒瓶依次给赵邦国和乔山敬酒。最后，沈牧也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一滴，轻笑道：“你就是再讨厌我，这杯酒也得抿一口。吃完这顿我就滚蛋，让你眼不见为净。”小影有些慌，手忙脚乱的端起酒杯，想说点什么吧，脑子又一团乱麻。于是将那一杯白酒灌下去，借着那股火辣辣的劲儿鼓起勇气道：“我，我……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沈牧仍旧一脸微笑，轻声说了一句“没事”，但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小影见状，紧张的解释道：“我那句话真不是有心的，其实我，也不是太讨厌你。”沈牧看向她，清澈的眼神里满是真诚：“我也不是真生你的气。”“那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小影问道。“因为过年。”沈牧随口道。“过年？过年不是最喜庆最热闹的时候么？”小影不明白了。沈牧笑容中透出一丝苦涩：“如果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你就会知道春节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小影顿时怔住了，就连乔山也吃惊的看着他，只有赵邦国喝了一口酒，默默无语。他早就知道沈牧是孤儿，所以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桌年夜饭。“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小影之前还只是觉得有些惭愧，这会儿简直认为自己没心没肺。“没关系。”沈牧的笑容又恢复了阳光。“虽然没有家人，但这张桌子上坐着的，有亦师亦友的前辈，有盲目崇拜我的粉丝，此外还有美女一枚，够了。”“什么前辈？你是赵子龙的老师，咱们是平辈，工作之外你得管我叫赵哥。”赵邦国笑道。“我的崇拜也不是盲目的。”乔山也笑了起来。“我也不算美女。”小影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一笑，此前的尴尬和压抑一扫而空，四人喝着酒，吃着菜，说着吉祥话。虽然山高路远，有家难回，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家在哪里，但在最重要的节日有朋友陪伴，也足够慰藉孤独的心了。酒酣耳热，话题自然免不了扯到眼前的任务上来。“彼得罗夫在办理转让手续期间也没有闲着，向冰城有关方面注册了公司，申报了项目。安全组打了招呼，所以冰城一路绿灯给他放行，估计年后不久，他就要动工了。”赵邦国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沈牧问道。“这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你全程在跟。”赵邦国说道。沈牧其实早就有了一个想法，不假思索道：“彼得罗夫只是个高级马仔，真正的大佬是他背后的伊万诺夫。话说毛子有不叫什么夫的吗？”“说重点。”赵邦国瞪他一眼。“我建议放长线钓大鱼。”“怎么个钓法？”“彼得罗夫不是要急着开工么？等他动手的时候，你们组织人手去抓捕。与此同时，我让人去把他救出来，博取他的信任，利用他搭上伊万诺夫，然后再顺藤摸瓜。”沈牧答道。赵邦国权衡着利弊，好一阵才点头道：“办法是不错。”“但是？”沈牧问道。“但是，万一彼得罗夫起了疑心呢？他花了大价钱买下的地，刚刚动工就被抓，而你又是在中间牵线搭桥促成交易的关键人物。”赵邦国指出了要害。但沈牧却满不在意的笑道：“他确实会起疑心，但不至于怀疑到我身上。第一是因为我的身份，第二是因为我救了他。”“万一他猜测到你救他是为了接近伊万诺夫呢？”赵邦国又问。“这个可能性不大，就算他真的起疑，那也没关系。”沈牧非常淡定。“光是买地，他就花了二十亿。这还不算他注册公司、申报项目、动用设备和人工的花费。这笔巨资打了水漂，你猜伊万诺夫会是什么反应？彼得罗夫背得起这个锅么？就算他起了疑心，也不会告诉伊万诺夫，还会把我当成救命稻草。”赵邦国不再问了，因为沈牧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已经预料到了。小影和乔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就是沈牧！这就叫不按常理出牌！吃完饭离开酒店时，小影破天荒的亲自把沈牧送下了楼，又等着他车开远了以后才转身。回城外别墅的路上，璀璨的灯光和漫天的烟花都映照在车窗上。在这个华人最重视的节日里，万家团圆，其乐融融。但看在沈牧眼里，却是一番感受。说他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已经越来越不抱希望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执着于寻找萧青衣的下落。与只存在于梦境中所谓的“父母”相比，照顾他和培养他的萧青衣才是他最牵挂的人。手机突然响起，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着“萧总”。会心一笑，他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萧芸的声音已经传来：“亲爱的，过年了……”半个月后，元宵佳节。冰城的百姓仍旧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但在城外湖边那片闲置多年的空地上，却完全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高大的塔吊，络绎的车辆，机械发出的巨大轰鸣以及许多繁忙的身影，无一不在显示这片土地上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湖边树林里，沈牧和华小天隐身于黑暗之中，远远眺望着喧嚣的工地。十点二十多分时，沈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轻声道：“那头出发了。”华小天把烟蒂一弹，吐出最后一口烟道：“那我先过去了，别一会儿找不到人真把他给抓了，那这戏就没法往下演了。”“嗯，你当心点。”沈牧提醒道。为了逼真和防止泄漏消息，这次行动的内情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也就意味着对方会有一定的危险。其实沈牧是打算请他派一个得力手下去干的，但华小天坚持亲自上阵。在为国效力这件事情上，他的热忱和沈牧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知道了。”华小天说完，敏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