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抬头看琳琅,似天真无辜地问道:“娘,我们以后还要来这个地方吧?”
琳琅闻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一旁的长歌笑道:“那是自然,燕京是我们大毓都城,总有再来这儿的一天,那一天或许不会太远。”
闻不悔的眼扫过桌上众人,众人皆已安静下来,谁也不愿再开口。
用过早膳之后又休息了半晌,逐风与随行的两位铁军衞分别收拾好了行囊,闻不悔亦安排好了随行的大夫和舒适的马车。
待下人将为数不多的行李一一搬上车,闻不悔上前去确认是否有东西遗漏。
琳琅一手紧紧牵着闻秋,站在铁宅门口与长歌道别。怔怔望了长歌片刻,她松开闻秋,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长歌。
“长歌,你孤身在外,若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往川州送信。切记万事小心,莫强出头。”琳琅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她与长歌相逢不久便再次相别,虽然一直都知道长歌或许不会跟她一道回川州,也知道离别是免不了的,可到了这离别的当口,她还是忍不住伤感。
较之琳琅的伤感,长歌倒显得从容了几分,“喜欢强出头的素来不是我,姐姐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自己。”
闻不悔将一切准备妥当后,走至她们面前,道:“琳琅,我们该走了。”
琳琅将长歌轻轻推开,紧紧牵住闻秋,轻声道:“秋儿,和长歌姨母道个别吧。”
“长歌姨母,后会有期。”闻秋乖巧地说道。
长歌微微颔首,闻秋又道:“这一天不会太久。”
琳琅瞥了闻秋一眼,将另一只手置入闻不悔宽厚的手掌中。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稍稍安了心。
闻不悔扶着琳琅上了马车后,又将闻秋抱了上去,随后跟着上了马车。
车帘子落下,隔住了他们的视线。
马车外头,逐风已然盯着长歌瞧了老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所有的言语都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逐风转身上了马,扬声问道:“姑爷,可以起程了吗?”
“走吧!”闻不悔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
车夫扬起了鞭子,逐风自马上望着长歌,叹息道:“长歌,保重。”
马车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嗒嗒前行,逐风带着两名铁军衞策马跟了上去。路过之地,皆卷起了满地的残红碎片。
长歌站在铁府门口,看着那被卷到空中的碎红许久,转身进府。
进府之后,长歌便将府中的下人一一找出并付了大笔的遣散费,又吩咐府中铁军衞在院中待命。
她回到屋中将挂在墙上的一个纸鸢取下,来到院中。在站列整齐的铁军衞中交到了其中一个铁军衞手中,道:“悄悄将这纸鸢送到镇国大将军府上,务必让恒凌公主见到它。任务完成之后直接出城。”
拿着纸鸢的铁军衞领了命令后迅速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长歌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纸鸢是前几日她说服琳琅做的,冬日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去放纸鸢。只不过……那纸鸢上头的画是琳琅亲手画的,字亦是琳琅亲笔题的。
她顿了顿,点了两名铁军衞扮作随从,又朝其他人交代道:“立刻带上你们的行李,分批离开燕京城往沧州的方向而去,在城外二百里处的小客栈会合。”
一声令下,院中的人马立刻分散开,独留下长歌三人。
“长歌姑娘,我们可否动身?”其中一人问道。
长歌点头,吩咐他们两人备了马车,将她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行李一一搬上马车后,遂带着那二人离开了铁府。
那模样看在外人眼中,是极为寻常的主仆出行。
人口众多的铁府,在顷刻之间了无人烟,燕京城内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无人去细思这宅子中发生的一切。
在铁府人去楼空的同时,城北的林家正如燕京城内所有的人家一般欢天喜地地过年。
林家老爷自同僚家中拜过年回来,甫一踏进家门,便被不知从何处涌出来的官差们逮了个正着。官拜三品的林老爷还来不及怒骂一声“大胆”,就见到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右相望苏,随即被冠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望苏手轻轻一挥,大喊冤枉的林老爷便被官差强行拉出了林家的大院。
伍五从右侧的拱门走出,手中抱着林家年纪尚幼的小少爷,身后还跟着跌跌撞撞跑在后头、衣裳略显凌乱的林夫人。
望苏朝伍五微微颔首,伍五便甩开了林夫人,抱着那孩子离开了林府。
林夫人跌坐在地上,甚至还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便有官差上前拉起了她,将浑浑噩噩满脸惊恐且哭啼个不停的她还有林府的几名侍妾,一道带离了林府。
甚至连府中的下人们都未曾逃过一劫。
也曾显赫的林家,在大年初一这场闹剧中落得一片凄凉下场,四周邻里纷纷探头看完了这场闹剧,却没有人敢开口说上一句话。
原本热闹而又喜庆的林家大宅在瞬间透出了深深的凄凉之意,望苏扬开手中的折扇,望着林夫人的背影许久,微微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