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连家的,名唤连碧容,平日里行事作风比美仁还要嚣张几分,动不动便是恶言相向。
“是吗?”美仁一脸惊讶地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从腰间拔出一枚小巧精致、只有巴掌大的雕花铜面镜,拈起兰花纤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地照了好几下,才接着又道,“今晚的月光虽然暗了些,但我怎么看镜中之人都是个美人啊,比起某些不要脸、没脸见人的、不得不用面纱遮羞的,要好了千百倍都不止啊。”
在场除了美仁之外的女子,都戴着面纱,她这话一出口,无疑是将四个人都给骂了。
“你!”最右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美人气得身子直发抖,对着她怒道,“怡符衣,知道你能言善辩,我们不想与你多费唇舌,快把《天一圣经》交出来。”
美仁若是没记错,这位与木矅使者都是都家的,名唤都若莹。都家的人没因都桓一事而受到牵连,着实令人意外。
美仁收起铜镜,嘲弄道:“这话说来真是奇怪,你们都家的人拿走了东西,族长与各族长老们不找你们都家要,反倒找上我这个不涉事的怡家弃女,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怎么,你们都家打算将功赎罪?不过,怕是要失算了。”
“你……”都若莹气得说不出话来。
“咦,都说了女人生气容易老得快,还气?”美仁讪道。
“怡家的死丫头,果真个个牙尖嘴利。若莹姐姐不必气恼,让我先教训这个贱丫头再说。”连碧容正欲拔剑。
“别冲动。”一直未曾开口的宁念竹做了手势,示意她别那么冲动。
虽然美仁对怡家没什么感情,但听见别人叫自己怡家的死丫头,便是将娘和悦姨全都骂上了,那她可就没什么好脾气了,顿时冷下脸:“你算老几?!宁家的都不说话,你连家的叫唤什么?本姑娘今夜心情不好,趁我还不想大开杀戒,识相的就给我快点滚!”
“就凭你?怡符衣,看我连碧容不撕了你这一张烂嘴。”说着,连碧容寒气森森的长剑便斩向美仁的左肩,剑尖方触及美仁的衣裳,只见那剑尖莫名地一滑,偏向一旁,整个剑刃竟无法受力,宛若刺上了什么又韧又滑之物。
连碧容惊愕,美仁的动作迅如电闪,从腰间拔出之前那枚铜镜,劈向那剑刃,猛地将连碧容手中的剑震弹开来。
连碧容整个右臂被震得抬不起来,恍惚之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面铜镜诡异地成了一柄锋利短小的弯刀,刀尖直指自己的眉心。连碧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美仁是在何时出手?她颤着声道:“幻镜……”
美仁的手微微一偏,连碧容脸上的面纱便在那柄弯刀之下,化成两瓣,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粉脸,很快,那刀尖又滑向连碧容的脸颊之上。
这正是所谓一寸短,一寸险。
连碧容大惊,一双美目当中充满了恐惧的神情。她知道,美仁只要稍稍用力,她最为珍惜的粉脸便将毁为一旦。她瞪大了双目,颤着声道:“你要是敢毁了我的脸,我们整个连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脸上冰凉一片,以为自己的脸被划了一刀,连碧容吓得高声尖叫,顿时珠泪盈眶。
美仁只不过将弯刀贴在她脸上而已,有必要这么声嘶力竭吗?
看着连碧容失态,美仁满意地露出一个舒心又妖冶的笑容,嗤道:“这才是真正的下手。”说完,手中那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了连碧容胸前的衣襟,连碧容雪白的胸脯便全然暴露在空气之中。
<small>罗衫轻解粉香酥,</small>
<small>香浮欲软初寒露。</small>
<small>似蕊花边谁消受,</small>
<small>两点风姿最迷人。</small>
美仁顺手以刀刃顺着连碧容酥软的胸前,一路轻轻滑下,连声高笑着作了一首淫|靡的华辞艳句:“哈哈哈……”
宁、麻、都三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从舌战到交手,美仁的身手让她们三人暗惊,未曾料到,她的武功竟然在短短数年之内变得如此高深莫测,就算是她们四人联手,也未必有胜算,而方才吟诗一幕更是让人面红耳赤。虽说本族女子多为豪放之人,但似她这般肆无忌惮地对另一个女子动手又动口,相信在族内绝找不出第二人。
“啊——”连碧容无法忍受美仁出言调戏她,甚至以刀滑过她的胸部。身为天一族的女儿,虽然会遭族人鄙夷,但若是被同为女人的怡家女儿触碰了自己的胸部,还作了一首淫|靡的诗,这是十分耻辱的一件事。
连碧容羞愤到了极点,弃了剑,双手抓着被美仁划破的衣襟,尖叫着跳回同伴之间,对着美仁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贱人!只有怡家才能生养出你这样的贱种,一辈子都只配待在妓院里的贱种。侏儒!贱人!贱人!你娘是,你姨娘是,你也是,你……”
连碧容尚未说出“你妹妹也是”,便被封了喉。
连碧容在临死之前,瞪大了双目,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一双殷红的眼眸。她竟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嘴唇微微掀了掀,身体便应声而倒。
其余三个姐妹无一人伸手扶住她,她们不会扶她,亦不想扶她。她仅余的意念,全部给了宁念竹,可是宁念竹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身体微颤了几下,便永远不再动了。
自都桓将全数的内力传给美仁之后,美仁依法驱入奇经八脉内以供己用。她知道,她的武功修为如今上了不止一层,整个族内,能抓住她并打败她的,怕是除了族长和几大家族的那些个老匹夫之外,很难再有人了。不知为何,自受了都桓一身内力之后,她整个人有时会变得莫名地狂暴。
任凭别人怎么辱骂她,她都可以不动声色,她都可以笑逐颜开,但那个人却绝不可以侮辱她的娘亲还有悦姨。当连碧容一连串极其侮辱的字眼一出口,美仁突然变得狂戾起来,熊熊怒火瞬间爆发,唯一支配她的意念只有一个——杀!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把她当好人看,那真是太天真了。
而眼前的人更不是好人,更不配她把她们当好人看。
收起回到手中的弯刀,上面未曾沾有一滴不干净的血迹,美仁轻抚了抚这件既惹眼却又同样是件兵器的铜镜,缓缓地收起弯刀,它又成了一面精致的美人镜。她冷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抬眸望了一眼立在眼前的三人。无须再多费什么唇舌,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提醒着眼前这三人不要试图去惹怒她。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比之前要平静许多,甚至还有些舒坦。当下,平时那种甜美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仿佛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眼睁睁地看着连碧容死在自己的脚下,一直沉默了很久的宁念竹始终很平静,抑或是面纱的相隔,使人看不出她是何情绪。她望着嘴角噙着笑的美仁,又看了一眼睁大着双眼倒在泥土之上的连碧容的尸体,一双美目还来不及合上,却已经断了气。连碧容临死前的目光始终盯在她的身上,是在责怪她吗?
收回落在连碧容尸体上的视线,宁念竹终于开了口,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怡符衣,你不曾参与圣女之争,却杀了连家的女儿,连家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怎样?要怪就怪她学艺不精,说出去只会给她连家的人蒙羞。”对着铜镜,藉着蒙胧不清的月光,美仁又照了几下,顺了顺自己贴在脸颊上因动武而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瞟了一眼沉着冷静的宁念竹。
宁家不愧是宁家,培育出来的女儿都很优秀,不过和她怡符衣比起来,要逊色很多。宁念竹是宁茹的妹妹,姐姐死了,按理来说,宁家的那些老匹夫,无论怎么样,都会把这位优秀的女儿给捧上圣女的位置的。
想至此,美仁收起铜镜,嫣然一笑,戏谑道:“宁家妹妹,其实我杀了连家的女儿,对你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宁念竹、麻香凝、都若莹三人听闻,一阵惊愕,她们都明白美仁的话中之意。宁茹死了,族内定当会挑选新一任的圣女,而争夺圣女一位,最终只有一个胜者,失败者即便不死,也将会活得很痛苦。
“宁家妹妹,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们两个?你一人回去,相信他们也不会责怪于你,说不定还会奉你为新一任的圣女。否则的话,以后你们还是会免不了一战,届时谁生谁死,都很难说。怎么样?我平时接一票,可是黄金百两,这么说来,是你赚了。怎么样?”美仁双手抱胸,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个美人,在猜哪个人的面纱会浮动得最厉害?
又一次让她猜对了。
在见了美仁不动声色地杀了连碧容之后,都若莹明显胆怯了很多,言辞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过于放肆,但听美仁诱引宁念竹而说的那些话,她心中也没由地一阵恐慌,便忍不住拉扯着宁念竹的衣袖,急道:“念竹姐姐,别听她胡说,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圣女。她……她……她……一定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自相残杀……”
麻香凝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
“呵呵呵……”美仁不禁笑了开来,曾听悦姨说那些圣女候选人如何如何了得,原来就是这样的一群窝囊废。
蓦地,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美仁止了笑声,挑了挑眉,噘起了小嘴。讨厌!不该出现的时候偏偏出现,看来又没得玩了。
同样,宁念竹也听见了,抬眸看见不远处的身影之后,她便沉着地对美仁开口:“今夜作罢,但《天一圣经》依旧会和你讨,怡家的,先行了。”说罢,对麻香凝使了个眼色,两人托起连碧容的尸体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都若莹对美仁狠瞪了一眼之后,也跟着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