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隔壁屋子响起一阵急促而粗鲁的敲门声,接着就是一声大吼:“都出来,给我进去搜!”
美仁闻声脸色一变,顺势点了怡素的哑穴,对怡素道:“不想节外生枝的话,你这双眼睛就安分些。”
与此同时,屋门被人撞开。
回首,她便见着几个官兵立在门口,为首的男子粗声道:“朝廷捉拿叛党,请这位姑娘外面说话。”
她缓缓偏过头,一点儿也不急着起身,对着那几位官兵娇喉轻啭,诚惶诚恐地道:“几位官爷,对不住,民女方才不甚将茶水打翻了,请容民女收拾一下。”
将床上摔碎的茶壶茶盅碎片一一拾起,盈盈起身,美仁放下碎碴,扭着腰肢缓缓走向当中带头的一位官差,有礼地欠了欠身,嫣然一笑,道:“民女的妹妹身染重疾,民女带着她前来京城治病,不知发生了何事,惊动了各位官爷?”
官兵们见着美仁这一笑,眼睛全部都看直了。如此一位佳人,怕是那万花楼里的姑娘们都要逊色几分。瞧!如扇般的长睫,一汪似水的黑瞳,眼底透着不明所以的惶恐,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为首的官爷不禁倒抽一口气,挺直了身体,结巴道:“姑……姑娘,不……不必惊慌,昨夜京城内出现叛党,我等只是例行搜查,姑娘可曾见过这几个人?”
那位官差抖出三张画像,美仁轻瞟了一眼,竟是明经堂和景承的画像,还有一位她并不熟识,没有景轩的,没有景升的,也没有鱼海浪的,莫非他们……
她暗暗咬了咬唇,好容易平复住胸腔内不停猛跳的心,轻摇了摇头,道:“回禀官爷,不曾。”
“哦,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姑娘不介意我们细搜一下吧?”这位官差完全没有之前在隔壁屋大呼小叫的架势,就连开口说例行搜个屋子的语气都变得轻声细语,生怕惊吓了佳人。
美仁心系明家一干人,回过神,轻应:“啊,这是当然。”说着,她便垂着头缓缓退居床沿,以眼神警告怡素。
无奈,怡素只得乖乖闭上了眼。
那几位官爷虽说是例行公事搜查一番,可是一个个双眸时不时瞟向美仁,在看到床上同样躺着位绝色佳人时,不禁又是一阵倒抽气。
这对姐妹花长得可真是祸国殃民啊,几个人在屋内磨蹭了半晌,方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行前,官差的头头还不忘对美仁嘱咐,若是两姐妹有何困难,尽管去开封府衙找他。
终于,门合上,屋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美仁走到床前,只淡扫了怡素一眼,便匆匆离开屋子,立在走廊之上,眼见那些个官兵还在楼下一个个盘查,并未离开,为了不节外生枝,她只能选择从客栈另一侧隐蔽的窗户处离开。
出了客栈,美仁才知道一夜之间,京城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处都是官兵,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通缉明经堂他们的告示。
她绕了几条街巷,终于到了明府那条巷前,明府的大门上并未被贴上封条,这倒是让她有些匪夷所思,除了门前守着两位官兵,来回还有好些走动的官兵。
兵变失败,明家应是被抄了……
望着明府那金灿灿的匾额,美仁的胸口一阵抽动,似被千斤巨石压住,透不过气来。
明家被抄了,那里曾是她待过几个月的家,被抄了……
家人生死未卜……
想到竹芙园,毫不犹豫,美仁直奔那里,同样有官兵把守,不过人数不多,正巧听见两人在闲聊,声音十分熟悉。美仁定睛一看,正是那天在王府后门把守的两位。
“真不知道在这裏守什么?明摆着是耍我们,要人人没有,要银子银子没有,还指望着能剩下个古董花瓶什么的,他大爷的,只剩下空空的几间破竹屋。”
“也不是啊,还有那一池莲花,据说当初这明府的当家的为了讨其夫人欢心,从老远的南方给运回来的,瞧,还有那一园子的美景。”
“我说兄弟,你是有意气我吗?这是一座空宅,连只死蟑螂都没见着。你没听守明府大宅的那些兄弟们说吗?明家的人该跑的早就跑了,是早有预谋的。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他们怎么还可能再回来?美其名曰让我们守着,说是叛党会出现,实则就是看咱哥俩不顺眼。这京城有谁不知那叛党的首级都挂在城门之上,要抓余党,怎么也得上城门那儿去守,这破园子守着何用?要是去守明府大宅,好歹还能捞些东西。”
叛党的首级都挂在城门上?
美仁浑身猛地一颤,通缉令上没有见到景轩、景升和鱼海浪,莫非他们已遭遇不测……这样一个念头,让她心中的担忧转为无限的恐惧。不会的,他们武功那么高,应该可以逃掉的,城门上悬挂的叛党首级会是其他人的,不会是他们,不会……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全抽走了一样,美仁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她不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决定去城门看一看。
她一心念着叛党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急着离开,却没有听到那两人最后还说了一句话:“守着明府大宅,是为了守住关在明府里的人。”
美仁拉住一位急匆匆赶路的男子,问道:“这位小哥,听说昨夜出了大事?”
“是啊是啊,昨夜参知政事王大人生辰,谁知府中遭遇刺客,听说是刺杀当今圣上的,那些个叛党连王府大宅都给毁了。”
“那……抓到那些叛党了吗?”
“有几个逃了,抓了几个,不过当场正法,斩首刳肠,断四肢,昨儿半夜就分挂几个城门,以儆效尤。首级在西水门,这不,正赶去看看是什么人呢。听说其中一个叛党的脸全毁了,听上去就怪吓人的。”说着那人急匆匆往西水门的方向跑去。
有一个人的脸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