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美仁心急着赶路,路上出什么岔子,侍书让奉剑和万镖一路跟随。至于万镖怎么会在陶然居,侍书不知道,奉剑不知道,美仁更不知道。但陈珏在走之前交代,从今往后,万镖会负责整个陶然居的安危。
美仁一脸焦虑地赶到永安,赶到明家墓地所在,但她没有见到景升,她看到的只是两块新立的墓碑,一块上题“亡父明经堂之墓”,另一块上题“亡妹明景璇之墓”,而立墓之人都是景升。
没有香烛,没有祭品,唯有三个响头,她跪在明经堂的墓前,很虔诚地叩了三个头,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爹,对不起,生前无法开口叫你一声爹,愿你泉下有知,符衣知错了。愿来生,你在遇到娘之前,不要再遇到其他的女人。”
起身,她转向走到景璇的墓前,又道:“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想你走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愿来生,你我不再是亲姐妹。”随后,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奉剑跟着美仁分别给明经堂和景璇叩了三个响头。
拜完,美仁连喘气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便直奔叶声泉和如妈所住的木屋。当她看到空无一人的木屋,顿时,整个人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她狠狠地捶了一下屋门。
别说是京城,就算是天涯海角,挖地三尺,她都一定会将景升找回来。
转身正欲离开,她便远远地望见如妈推着叶声泉往木屋的方向走来。她连忙迎上前,想要问的话却在一时间全数堵在了喉间。
叶声泉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如妈推他进屋。
美仁一言不发地跟进木屋,奉剑尾随其后,而万镖则是双臂抱剑守在屋外。
叶声泉抬首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冷淡:“你这次来这裏又是要做什么?”
“我是来找他的。”
“他已经回京城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这裏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会先来这裏……”
叶声泉沉默了半晌,方道:“丫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有料着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清影,不顾一切后果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事后又让自己追悔莫及,却是苦了自己一生,我不希望你和升儿步上我、清影和师兄的后尘。我叶声泉宁可半生都是个废人,但求一生日子过得平静。”
“叶二叔……”
“师兄已去,璇儿病故,当今圣上也没什么可以为难升儿的了。若是你已看清自己的心,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或是想做什么,而造成今时今日这样的结局,那么我也便不拦着你。”叶声泉转动着木轮椅,对如妈道,“阿如,送客。”
如妈淡淡一笑,对美仁与奉剑做了个请的姿势:“向姑娘,请。”
美仁挪动步子,忽地顿住转身又道:“我只是不想景璇死的时候太痛苦,我也不知道爹的心脉尽损。”
叶声泉深叹了口气,道:“丫头,这话你不该对我说,而是该对你该说的人去说。”
“多谢叶二叔,美仁告辞。”
出了屋子,如妈送美仁三人很远,在快要到岔路的地方如妈才停下步子,对美仁道:“向姑娘,老身只能送你们至此,一路上多多保重。”
“如妈……”先前她留意到叶声泉没有像上次一样叫如妈白如,而是叫阿如,美仁想问如妈有没有后悔过,眼下过得可好,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如妈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微笑着道:“无法弥补曾经所犯下的罪,知错能改就好,怕就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追求了很久的东西,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一直都在身边,这才是最幸福开心的。向姑娘,打开你的心结,好好地正视,用你的心去看,幸福平静的日子就在你身边。”
“多谢如妈教诲,美仁就此别过,祝您与叶二叔相携一生。”
如妈衝着美仁笑了笑,相携一生?呵,她这一生已经过了大半,如今有没有名分,早已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声泉在她身边就好。
回到陶然居,美仁并未急着去京城,而是交代了很多事,陶然居内外重新装修的事一律马虎不得。另外,她高价买了两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她决定独自一人上京城。如今的她再不比从前,虽然按照《天一圣经》下卷每日修炼,加上清风曲谱,筋脉内会有一股若有苦无的真气四处游走,有时候爆发出来的威力惊人,但更多时候是死水一般,她完全无法掌控这股奇怪的内力。
早前怡素找到她,向她索要封魂镜,定是为了娘藏在封魂镜里的《天一圣经》下卷。以怡素的为人,她知道她决不会善罢甘休。她能顺利离开杭州去永安,必定是怡素还不知景升已经先行离开。
此番去京城路途遥远,她不能冒险,更不会带上侍书与奉剑,当然万镖也要守在这裏,看好陶然居里的一切。岂知万镖怎么都不同意,说陶然居的安危恩公早已安排妥当,她不用担心,他万镖只要保护好她就可以了。
万镖原本是个刽刀之下将死之人,大半年之前,被外巡的景升从刀下救了回来,所以他誓死都会追随这位恩公。他知道恩公对一位向姑娘宠爱有加,第一次见到美仁的时候,他并不知美仁就是那位向姑娘,而今知道了,就连恩公十分怨她,也要将他留在这裏保护她,可见恩公对这位向姑娘用情至深。他万镖为了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誓死也要保护好这位向姑娘。
一时间美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对景升的思念更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