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其实并不确定这个平凡无奇的年轻人够不够资格做筹码,但绑来试验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不过是个游走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而已,即使废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腿,即使不小心将他虐杀致死,也算不上多么要紧的事。
他没有提前写好会给他们找很多麻烦的遗书,也没有任何背景,而秦英早有准备,绑他来的人稳妥可靠,车子是套牌,即使有人发现他失踪了,也很难联想到绑架,也便难以追查。所以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以成为他探寻连跃软肋的道具,亦或者牺牲品。
秦英赢了,赢在他对人命的漠视上,他阴狠的拿捏住了阿跃的软肋,让阿跃纵然不甘、不耻、愤恨,也只能在协议上签下名字。
阿跃将协议推过去,在秦英伸手来取的瞬间,蓦地将那只手按在了协议书上,签字笔接连刺入皮肉,速度快的连就站在一米开外的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英夺回手掌,先忍着剧痛确认了下协议书有没有溅上血迹,之后才蹙眉看向被保镖按住的阿跃,咬牙骂道:“连佩说的没错,你就是条拼死也要咬别人一口的疯狗!”
阿跃红着两眼笑:“真遗憾,你现在还不能弄死我。”
连春林还没有过世,遗嘱还没生效,这份提前签署的协议书也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秦英沁着冷汗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把汩汩冒血的手掌缠住,咬牙冷笑:“是,你还不能死,但他已经没有用处了。”
“要不要再赌一次?”阿跃眼底的猩红越加浓艳,那副模样确如秦英所言,就像一条理智无多也便没了那么多忌惮的疯狗,“我刚刚为他放弃了十几亿资产,你猜我还能为他放弃哪些东西?我的命?那不算什么,不过是□□犯给的一条贱命,身上流的血比阴沟里的水还要脏。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活着的每一天,我都能闻到血管里渗出来的恶臭,它让我恶心!”
“你给了我一个摆脱它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拉着你们一起死呢?有你们陪葬,还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结局吗?”他眼里的猩红已经染上了令人背脊发凉的渴望与向往,那不是装出来恐吓秦英的,而是从神魂深处溢出来的扭曲噬欲。
只需一个火柴,他就能让这座搅碎了母亲的尊严与血肉,把一个善良柔弱的女人化作一汪血水的房子,连同这些全无怜悯之心,至今还在鄙薄她诋毁她的畜生,一同化为灰烬。
吞噬罪恶的火焰一定很美,它会连同母亲所受的屈辱与苦难一并烧光,母亲的灵魂再也不必被这些浊重的东西束缚在这里哀泣,她会飞上天国的花园,用云彩托起的钢琴弹奏她最喜爱的曲子,然后弯起秀丽的眉眼,拎起漂亮的裙摆,向阳光和花朵颔首,感谢它们的聆听……
秦英看着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阿跃,却再不能骂他是疯狗,他这副模样更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当然不惧死亡,狰狞扭曲的破坏欲给了他足以撕碎一切的利爪,他可以把这里的所有人撕成碎片,和着血咀嚼吞噬。
纵然见惯了人性的阴暗丑恶,纵然自己也是这种人,秦英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试探他的底线。他的目的只是连氏的股权,并非激怒这个疯子,与之两败俱伤。
正当秦英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几近疯狂的阿跃时,一旁的高飞昏昏沉沉睁开了眼睛,在弄清自己的处境前,他先注意到了被两个保镖擒着胳膊死死按在茶几上的阿跃,于是什么也顾得不想了。
药效没有完全消退的高飞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奋力拉扯保镖的胳膊:“放开他,你们干什么?快放手!”
“别动他!”秦英已经意识到这个平凡无奇的小人物在阿跃心中何等分量了,立即制止了准备对高飞动手的保镖。
保镖动作一滞,跟着又听老板吩咐:“放开连跃。”
高飞软着手脚把阿跃扶起来,看到他脸上有血迹,惊慌失色的捧住了他的下巴:“出血了,伤口……伤在哪里?快压一下……”